「不礙事。」江懷越低咳一聲,抬目望向相思,「換個人過來即可。」
相思身旁的老者見狀,順水推舟招呼那名女子換到此處。相思還有遲疑,江懷越那冷澈目光已盯了過來。她只得慢慢吞吞換至他身旁。
席間繼續熱鬧,鎮寧侯已與身邊的官妓肆意言笑。
江懷越不言不語看著相思,她似乎還是心存畏懼與嫌隙,過了片刻,才緩緩跪在他膝畔,垂著濃黑眼睫,用素白繡蝶的絹帕為他輕拭襟前酒痕。
纖纖玉手掠過暗藍織金衣襟,他低著清眸,視線落在她光潤優美的頸側。
綠松石累絲鑲金的耳墜搖搖俏俏,蕩漾生姿。
他略一低腰,有所靠近,相思警覺地抬眸,正迎上目光。
她眼裡有戒懼、惶恐,江懷越旋即冷了顏,低落眼睫望著杯中酒,卻用她最熟悉的南京話低聲說了句:「那個老頭,好色。」
相思從未想過在這場合,從他這裡,還能聽到鄉音,一時沒反應過來。江懷越嫌棄地看她一眼,視線又拋向對面。相思這才偷偷瞥過去,竟見之前那個頭髮花白的慈祥老者,已經醉眼迷離地將那名美艷官妓的手捏在掌心,來回摩挲。
她臉上發熱,卻不知該對江懷越說什麼才好,囁嚅著抬起頭,卻又撞上他冷厲目光。「不是說沒有客人嗎?今天卻被我當場識破!」
歡鬧聲中,他壓低了語聲,可指責之意溢於言表。
相思被這忽如其來的責備弄得一頭霧水,想了想才明白他說的是自己交了白紙的緣故,不由小聲地委屈辯解:「我怎麼敢騙您,前些時候得罪了媽媽,一直被關著,今日有人來點了我的名,才出了淡粉樓。」
「你要替她掙錢,她關你做什麼?」
「……怪我不聽話,不馴服。」
他打量相思,冷笑了一下:「確實不討人喜歡。」
又被如此挖苦,相思趁著眾人酒酣場面熱鬧,偷偷地瞪他一眼。本以為他應該不會留意,沒想到江懷越卻寒著臉道:「你敢瞪我?」
「奴婢敢有這膽量?」她還跪在他身畔,腿腳都發酸了,借著這靡靡氛圍,將手輕輕搭在他膝上,半含怨懟半含羞地道,「督公既然覺得奴婢不成氣候,那就大發慈悲放過我,大家各自安好,不成嗎?」
她本是挾酒意撒嬌,想讓他別再叫自己做什麼探子,可是這話說出口,在江懷越聽來卻別有異樣感覺。什麼叫做大發慈悲放過,還大家各自安好,怎麼感覺像是情人間鬧彆扭分手的話語。要是被被人聽到,還以為他江懷越也和裴炎一樣,霸占著官妓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