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什麼,我又不懂音律……」鎮寧侯瞥了一眼席前等待的樂妓們,忽一抬下頷,朝著最後面的那少女道:「你叫什麼?怎麼沒上前自報家門?」
眾人皆望向那邊,最靠近山水屏風的那名少女懷抱琵琶,低著頭慢慢走上前,朝眾官員行了萬福之禮。
「奴婢……淡粉樓,相思。」
淺淺鵝黃的輕羅衫配著金線壓邊的鳳尾裙,烏髮間簪著雙蝶對梅鎏金鈿,她今日妝容淡雅,更顯得肌膚幼白,凝玉勝珠。
第26章
席間有人道:「真是巧了, 上次鄒侍郎去淡粉樓,特意叫你唱的曲, 本官倒也記得。」又向江懷越笑道,「督公那天好像也在,不知還有印象沒?」
他端起酒杯,淡淡一笑:「是有那麼一回事,對她們卻不太記得了。」
鎮寧侯大手一揚:「既然這樣, 就由她開始, 彈唱起來!」
主人發話,樂妓們自然盡數遵從,除了相思之外都退後幾步。相思略一遲疑,只得抱著琵琶落了座。纖指靈動, 弦音錚錚, 忽而似山間溪泉純澈躍動, 忽而又似碧海驚濤排浪沖天,輕緩時如春風駘蕩, 拂面溫柔,急促時則似萬馬疾馳,撞人心門。
席間鎮寧侯端坐頷首,眾官員偶有竊竊私語, 而江懷越則安安靜靜坐在那裡,自斟自飲,仿佛與相思從未打過交道一般。
一曲既罷,餘音振梁, 屋內初時寂靜,俄而眾人撫掌讚許,唯有他神情閒散,只望了相思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奴婢才來京師,給諸位大人獻醜了。」相思款款站起,再度行禮。鎮寧侯點頭稱道,繼而其餘官妓被依次叫上,或彈琴或吹簫,風光旖旎,倩影翩然。
觥籌交錯,滿室生香,江懷越坐在席間,並未多看相思一眼,而她也始終靜待一旁,視線只落在濃淡適宜的山水屏風間。
酒至三巡,氣氛更為熱鬧,有識趣的官員招手叫眾佳麗到席間斟酒,官妓們紛紛放下器樂,裊裊娜娜依偎到鎮寧侯與眾人身邊。
玉手持壺,佳釀流注,美酒與脂粉的香味混雜相融,歡笑與戲謔聲此起彼伏。相思本就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加之又見江懷越在場,即便假裝視而不見,也覺得舉手投足都尷尬。可礙於身份又不能不從,只好有意拖延著,挨到一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老者身旁,為其倒酒勸飲。
那老者面目慈祥,飲下美酒後便問及相思祖籍,以及過往經歷。她還未答上幾句,又被他灌了一杯酒,正覺面紅耳赤之際,忽聽得對面有女子哎呀一聲,抬頭卻見侍奉在江懷越身邊的那名官妓神情緊張,心急慌忙地取出絲帕朝他身上擦。
他抬手避讓,鎮寧侯斥那官妓:「杯子都端不穩,怎麼敬酒的?!」
「奴婢……奴婢該死,沒想到大人沒接住……」美艷的女子瑟瑟發抖,退後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