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問道:「督公的意思是,特意在孫府外邊等我到現在?」
江懷越一蹙眉,打量她幾眼:「你覺得可能嗎?」
「那……為何會說因為我,到現在還在城裡轉?」相思努力理了理思緒,望著他又問,「督公是不希望我被太傅留下,所以才等在那裡,又想法子讓太傅將我放了出來?」
真的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嗎?
江懷越臉色愈加凝滯,若不是坐在車內,幾乎就要起身呵斥了。「你在想些什麼?!」他罵了一句,決定不再跟相思說話,免得她時不時就冒出一兩句讓人窩火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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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時間特別難捱,相思也覺得待在車裡太尷尬,時不時朝外眺望,才望到淡粉樓的影廓,就整整衣衫,小聲道:「督公,我要回去了。」
江懷越瞟瞟她,一言不發。她想了想,心裡有點過意不去,誠摯地向他致謝:「不管怎樣,這次還是多謝督公……」
「謝我什麼?」他冷言冷語,「順路捎了你一程而已。再說,或許也是我多此一舉,你並不想著離開孫府。」
相思被這話堵得慌,想不出如何回應才合適,索性敲響車門,朝著車夫所在位置喊:「前面就是淡粉樓了,請讓我在此下去就行。」
馬車慢慢停在了路邊,相思潦潦草草地朝江懷越行了個禮,頭也不回地跳下了馬車。車門還沒關上,半開半掩間,江懷越不動聲色看著她,她被這目光盯得有些發毛,尷尬地後退一步:「大人,又怎麼了?」
他仍舊不說話,光影斜照間,眉峰眼睫愈顯幽黑,神色中隱約有些落落寡合之意。這馬車就停在人來人往的街邊,喧鬧嘈雜聲中,相思茫茫然站在樹影下,而江懷越則坐在車內不動。車夫等了片刻不見相思離去,不由轉身向車內問:「大人,咱們還走不走?」
「走。」
江懷越這才冷峻開口。相思聞聲,斂容行禮,於寂靜中看著他關上了門。車夫一揚鞭子,馬車再度緩緩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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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徐行於鬧市,明時坊內歌樓舞肆林立,江懷越閉上眼,不去聽外面飄揚流轉的靡靡之音。
回想之前那一段同車時間,又有些後悔。他很少會懊悔、遺憾,做事之前總追求完美無紕漏,事成之後也不糾纏回顧,然而此刻心中卻覺得今日的舉動,分明是多餘的。
尤其是在相思出了孫府之後,為何還要載著她同行了一程?
沒來由你一言我一語,儘是些沒用的閒談,且又不歡而散,何必、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