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未說完,江懷越就冷哼一聲,儘是譏誚:「七老八十了還想著這些,文人就是改不了風流習性。」
相思紅了紅臉,看他總是對他人冷嘲熱諷的樣子也有些不順眼,便小聲嘀咕:「人家也沒做什麼下流無恥的事,只不過詩興大發吧?」
他卻橫了眉:「你讓他題詩了?」
「沒……我閃開了,這不是才弄髒了衣衫麼?」
「呵,既然覺得那舉動並非下流無恥,為何要閃避不從?」
相思啞口無言,其實自己確實是不希望被人那樣輕薄,不然怎會閃避開去?可看到他如今這態度,卻又不想把自己的真正想法表露出來了。於是有意肅著臉容,悶悶地道:「只是以前沒經歷過,一下子有些不適應罷了。」
江懷越更不高興了,這是什麼話,不適應?難道多經歷幾次還會習慣?
他本不想再在此事上囉嗦,可隱忍了片刻,還是按捺不住:「你既然算作我西廠的探子,就該懂得分寸,叫你多接近客人,卻也不是什麼都由著別人亂來。」
他說話還是那樣冷冰冰的,在相思聽來,不是關切,也不是擔憂,更像是責備和鄙視。
她想到之前幾度想走,卻被困在孫府,賓客們吟詩作對,而自己備受煎熬。當時他卻只是叫了個下人去找什麼玉佩,讓她忽而心生希望,忽而又墜落千丈。本來事情已經過去,她都不願再想起了,可他偏偏還要觸及,用的又是這樣不近人情的話語,讓她再一次感到了委屈。
憑什麼總是怪她?
太傅他們都是朝廷命官,又確實沒做什麼出格的下流事,她一個小小官妓,能有力量當面反抗?
出孫府上馬車見了他,本來是有一絲驚喜交加,可現在……她的眼睛又酸澀起來。
相思抿著唇,別過臉,望著窗戶一言不發。
車輪轔轔,竹簾輕晃,她鬢上金釵垂墜赤紅珠子,搖搖曳曳,晃得江懷越有些眼暈。她居然敢對他不理不睬了,之前說的那句話,只不過叫她注意分寸,難道有錯?
這小東西最近真的是越來越過分。
他盯著相思,硬是克制了惱火情緒,壓慢語速道:「為我西廠事情沒做一件,脾氣倒長了不少。」
相思迫使自己看著那不斷晃動的竹簾,忍住眼裡酸楚:「奴婢哪敢長脾氣?只是人都有喜怒哀樂,督公不准奴婢有不高興的時候麼?」
江懷越怔滯了一下,不禁冷笑:「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我本該早就回了西緝事廠的,卻為此到現在還坐著這破車在城裡兜轉,我都沒抱怨,你倒垮著臉不樂意了!」
相思張了張嘴,心裡被許多奇奇怪怪的情緒擠占得滿滿當當,可是一時之間又無從說起。細想起來是該感激他,從上一次為她在鎮寧侯夫人面前解圍,到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