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起來。
儘管笑聲隱隱約約,可是從江懷越所在的方向望過去,能看到她那溫柔笑顏。
一股涼意從指尖滲透全身。
樓上曲韻浮動,年輕男子與相思言談甚歡,她根本沒有像楊明順說的那樣病得起不了床,相反,還言笑晏晏,明眸善睞。
江懷越覺得自己太可笑。
她或許是傷了心生過病,可是想開了看透了,不過哭一場而已,往後該如何生活還是如何生活,遇到有趣的貼心的客人,自然還會報之以微笑。而他算什麼?像一個孤魂野鬼,躲在見不得人的陰暗角落,還盤算著如何請人為她治病!
這一切,與你何關?!
他懷著深深的恥辱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條陰冷的小巷。
*
回到西廠後,他先是獨自在書房內坐了許久,隨後從抽屜里取出了那個小巧精緻的銀盒。那夜不知是出於怎樣的想法,他還是將之帶了回來。然而此時卻只想把它物歸原主。他找來綢緞將盒子包裹起來,喊楊明順進來,但是當他心急火燎地進了書房,江懷越卻又木然道:「沒什麼了,你先下去吧。」
楊明順愣怔半晌,不知道督公犯了啥毛病,只好又退了出去。他在房內氣惱,隨後將盒子再次扔回了抽屜。
為什麼自己竟然會這樣情緒化?意氣用事,從來都不是他江懷越能做出的。
為了恢復原有的心境,他特意等待了三天。這三天中,他先後兩次派手下喬裝改扮了去找相思,為的就是平平靜靜地將銀盒還回。然而每次他的手下都被以「相思姑娘身體不適不便見客」為理由,擋在了門外。
連見都見不到。
可憐,可笑。
他不想過多知道她到底是自己待在房內,還是另有貴客相伴。然而手下人卻討好地告知他,近來有一位姓蘇的公子時常來找相思,而她也似乎與之相處和諧。
第三次,他的得力探子甚至帶回了這樣的消息。「小人扮成客商去點相思的名,還是被同樣的藉口拒之門外,但是沒過多久,她就盛裝打扮著從樓上下來,踏上了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
江懷越隱忍著怒火,道:「那你就不會攔住她還了那個盒子?」
「她正和前來迎候的青年聊得開心,小人也不好貿然出現,以免引起別人注意啊……」
江懷越看著那個每次都被退還回來的銀盒,心裡窩火極了。其實最初也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決斷的表示,既然她無心了,那豈不是稱心如意?雙方各自走以前的道路,不再有任何交匯。可是去的人一次次被打擊回來,這看似無足輕重的小東西竟連退都退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