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看了一眼,隨後忍著痛,將艙門用力關閉。
原先跟隨其後的那些小船,都已經不知去了何處。
這艘遊船上,只剩他和她兩人,但她現在不想再見他,更害怕他再次闖入。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漸緊的風聲侵襲不斷。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出是出不去了。因為他坐在船頭,她也不想出去。然而船夫都已經不在,這花船在水浪間隨波起伏,不住晃動,讓她很快就覺得眼花噁心。
風越來越大了,白紙窗被吹得發出尖嘯,噼噼啪啪的雨點開始砸落下來。
相思起先只是坐在地板上發呆,隨著風浪涌動,船隻顛簸,她開始憂慮恐慌,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又是一陣狂風襲來,船隻猛烈地搖晃傾斜,她緊緊靠在船壁角落,臉色都已經煞白。
豆大的雨點瘋狂打在窗紙上,雜亂又肆意。她愣了好一會兒,終於吃力地站了起來,扶著船壁艱難行至艙門口,隔著門板朝外面憤怒地喊:「你在幹什麼?快把船靠岸!」
外面沒有回答。
相思又急又怕,喊了兩遍都沒得到回應,心裡不禁浮起了可怕的念頭。
難道這船上,只剩她自己了?
她驚慌不已,用力打開了艙門。大風挾著雨點席捲而至,幾乎將她吹得無法站穩。
然而在這混亂不堪中,她還是望到那身著殷紅蟒袍的身影。
他竟然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風雨交加的船頭,正盯著浩渺前方,奮力撐著竹篙,來儘量保持船身的平衡。相思愣在那裡,心頭被什麼堵住了似的,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呼卷而至的狂風挾著水浪,使得天地陷入了蒼茫混沌,他用力抽起竹篙再度刺入水深處,頭也沒回,卻拔高了聲音寒涼道:「回去,出來做什麼?!」
相思心頭一震,扶著船壁後退一步,卻沒有關上艙門。風浪一陣緊似一陣,江懷越全神貫注地望著湖面,以一己之力操控著遊船,才使得它在風雨中艱難駛向前方。雨勢開始漸漸變大了,相思心裡浮現一絲不忍,然而環顧四周也沒有可以遮風擋雨之物,她不安地站在船艙門口,看他獨自發力撐著竹篙的背影,有一種想要上前的衝動,可最終還是留在了原處。
「大人!」有一艘小船飛快從後方駛來,船頭的番子頭目急切呼喊,「小的把船夫帶回來了……」
「誰讓你過來的?!」江懷越驟然回望,眼神冷厲。那頭目一陣心寒,沒敢再多說什麼,趕緊催促船夫駕著這船再度遠離。
相思攥著艙門兩側的珠簾,揪心地看著江懷越繼續以細長而又堅韌的竹篙,護佑著這艘畫船穿破風浪。迷濛風雨中,前方湖心處顯出小洲郁青橫黛,江懷越奮力一撐長篙,畫船頂著風繼續前行,終於靠近了這片陸地。
小洲臨水處波浪起伏,他撩起蟒袍下擺躍下船頭,踏過水浪將船纜繩系在了粗壯的大樹上。隨後竟然也不回望一眼,話都沒留下一句,顧自冒著風雨往蒼翠間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