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多大……長什麼樣?」她的心裡隱隱浮起酸澀與驚慌。
「二十來歲吧,乾淨斯文,漂亮得很。那穿著那氣度,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老漢頓了頓,又道,「聽他和純兒說話輕聲細語的,像是京城口音。」
「您確定?」相思聲音微微發抖。
「聽著像!我侄子一家都在京城,我年初時候還去那邊住過兩個月呢!」
相思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離開了那個街角,只記得自己就那樣撐著傘,茫然站在三岔路口,隨後呼吸著寒涼的空氣,繃著勁兒往前追尋。
穿過了無數街巷,她不知那個牽著白馬的背影,到底是不是存留於夢裡的那個人。她濕潤了眼眶,在大雨中穿行,努力回憶當時的無意一瞥。
她居然,沒有立即認出他來。
那個曾經令她輾轉反側,珍視摯愛的身影。
他就那樣撐著素白紙傘,牽著白馬,站在離著不太遠的街角。他和純兒說話,為孩子買吃的,還將傘留下,卻依舊執拗地沒有轉過身,甚至不曾側過臉,只留給她那樣一道模糊的背影。
是他嗎?或是自己痴心妄想,將一切不可能想成可能?
可是除了江懷越,還有誰會這樣無緣無故出現又匆忙沉默離去?
她的心裡翻湧酸楚,只想要尋找到這個牽著白馬的人,看一看那模樣,是不是自己至今都不敢多想,但又無法遺忘的容顏?
夜風卷亂雨簾,她從城中一直尋到河邊,孤寂的涼亭內空無一人,停泊的木船內燈火搖曳。
再無去處,再無蹤跡。
雨點打在紙傘,如滾珠落玉,連續墜下。
*
她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了酒館,才進門,純兒就撲上來叫道:「岑姨回來了!」
櫃檯那邊的洪三娘急忙趕來:「哎喲你去哪裡了?!忽然跑出去,純兒說你去找賣糖葫蘆的人了,可我等了半晌不見你回來,就去問那老漢,結果說你往南邊走了。這可好,天都黑了也不見人影,巧兒和滿忠都出去找你……」
相思愧疚道:「對不住,乾娘,我以為是個熟人來過,就急急忙忙出去找。」
「熟人?你是說給純兒買糖葫蘆的人?我還說呢怎麼來個過路的就給他買吃的,還把傘留下,那既然是熟人怎麼也不進來坐坐呀?」洪三娘還是不改本色,連連發問,相思不知應該如何應答,回頭間,門帘撩起,巧兒正用力甩著傘上的雨水走進來。
純兒立馬又圍上去要她抱。
「巧兒,讓你出去好一頓找……」相思上前接過了傘,巧兒抱起孩子,聽洪三娘說了經過,哀嘆道:「還好我後來遇到街坊,說看到你往回走,不然我還得再去別的地方找呢。」
「滿忠呢?沒和你一起嗎?」相思問道。
「他往城北去了。」巧兒話音剛落,門外又進來一人,正是剛才抱著孩子進酒館,並幫相思懸掛燈籠的那個年輕男子。純兒見了他,嚷著道:「爹爹,我要騎大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