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願說起過去,所謂京城裡的男子,在眾人心裡只是模糊不過的影子,有時候大家甚至懷疑是否真存在那麼一個人。
而今她忽然收拾東西說要去遼東,竟然如此直接說出要去尋找心上人,讓眾人著實吃驚。
戴俊梁忍不住問:「你說的那個人,不是京城的嗎?怎麼會在遼東?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面對眾人探究的眼神,相思怔了怔,垂下眼睫低聲道:「他……他是西廠提督的部下,我剛才聽說提督大人奉命去遼東監軍,因此猜測他必定也跟著前去了。」
「西廠提督部下?」巧兒驚得瞪大眼睛,「你,你喜歡的人,難道是太監?!」
丁滿忠鄙視地看著她:「你懂什麼?執掌西廠的才是太監,他手下不少都是錦衣衛里的人!」
戴俊梁蹙眉,道:「岑姑娘,你未免太著急了,提督大人去遼東,你的那位心上人又不一定跟著去戰場。遼東戰局危急,你一介女流怎麼可能平安抵達?就算僥倖到了那裡,兵荒馬亂的,你又怎能找到對方?」
「就是,你不放心的話,我們找人幫你去京城問問,你說的那人說不定根本就沒走!遼東那是什麼鬼地方,人家都拼了命逃出來,你怎麼就想著要往那跑呢?」丁滿忠夫婦和洪三娘也紛紛勸解,相思低著頭無法訴說實情,眼神悲涼地望著自己的裙角,在亂紛紛的勸說聲中沉默不言。
待等眾人勸說告一段落,她才抬頭望著他們。
「他與西廠提督關係非同尋常,只要提督大人去了遼東,他必定也在那裡。三年前大雪之中,若不是巧兒和俊梁將我救起,我早就成為成為荒野遊魂,若不是三娘熱心收容於我,又認我為義女,我也不能度過平靜安樂的時光。俊梁與滿忠平日對我亦頗多幫助,我……全都記在心裡,感激不盡。」她說著,雙膝跪下,向眾人叩頭感謝。
眾人連忙要扶,相思卻挺直身子,繼續道:「我以往從來不願提及那段在京城的過往,非是有意隱瞞,只是……過去種種太過複雜,又太令人傷心。可如今我得知他去往遼東,不管之前曾有過怎樣的芥蒂疏遠,想到那戰火紛飛之中,他有可能被困被追,又孤立無援,我……如何無論也沒法再留在這裡安然度日。我也知道此去路途漫長,艱難坎坷,可即便有一絲抵達戰場的希望,我也不想放棄。」
說到此,即便竭力克制,她的聲音已經哽咽,然而她卻還是努力地露出一分笑意。
「倘若要我在異地無望等待,還不如奔赴至遼東,我知道,他就在那片冰天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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