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江懷越聽盛文愷這樣發問,似乎還掌握了個中隱情。因此他打量了盛文愷一下,有意漫不經心道:「哦?依你說來,莫非房敏學的背後,還有其他人?否則僅憑大理寺卿一人,怎能將雲岐身上的罪責洗清?」
盛文愷凝視著江懷越,道:「大人對房敏學是否了解?」
江懷越沉默了片刻,從容道:「他與雲岐是同榜進士,又曾一起在兵部任職,後調任大理寺卿,雲岐則以身體多病為由,多次向萬歲請求離職,後來便回到了南京……」
盛文愷一笑:「以您的手段,恐怕不止知曉這些吧。」他頓了頓,又道,「房敏學雖然和雲大人曾一度關係密切,但後來兩人漸漸疏於往來,倒不是因為職務變遷,而是因為房敏學與朝中的一些重臣越走越近,而這些人,都是太后與遼王的擁躉者。」
他說到這裡,見江懷越還是不動聲色,不由皺了皺眉。「江大人,難道你聽到這裡,還沒明白我為何要說物歸原主一詞?」
江懷越卻依舊鎮定自若的樣子。「我從不做無謂的猜測,盛大人有話就直說,繞來繞去做什麼」
盛文愷解嘲地自哂一下:「那我就直說了。房敏學如果得到了雲岐托人轉交的東西,肯定是呈給太后或是遼王。這,也正是雲岐早就想到的。」
「你是說,雲岐的本意就是委託房敏學,將東西交給太后一系?」
「那不然呢?」盛文愷難得反問,「他與房敏學如此熟悉,會不知道他是太后一黨?而此物又關乎先帝亡故的機密,不交給太后處理,還會交給當今聖上嗎?」
江懷越審視著盛文愷,唇邊浮現一絲笑意。「盛大人原來知道的還不少。這些事情,莫非是你從令尊那裡得知的?」
盛文愷微微一怔:「江大人,我從何而知,並不重要吧?今日我請大人來,為的只是說明白,你手中的東西,原本就該是歸還誰人的。若是你願意交出,以太后與遼王的權勢,也定能助你一臂之力。其他的事情,也不必再做追問了。」
「怎麼不重要呢?」江懷越道,「我素來不喜歡心存疑惑,總想著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查個清楚。令尊雖只是雲大人的下僚,但兩人性情相投交誼匪淺,否則也不會為你和雲家大小姐定下婚約。然而奇怪的是,雲大人後來又主動提出解除兩家婚約,不久之後,雲家便被抄沒,他也被押解回京審訊。在他解除你和雲靜含婚約時,人們一是不解,二是認為此後你們兩家定然勢如水火不容,然而據我所知,令尊是去過雲家,回來之後沉默寡言,卻從不在人前發泄不滿,似乎對雲岐悔婚之事並無怨恨。」
盛文愷的眼裡漸漸籠上郁色,神情亦沉重起來。
「我想,雲大人應該是在那一次告知了令尊這位好友,他為何會提出解除兩家婚約……也許並未全盤托出,至少也有所觸及內核,因此令尊才隱忍不言。」江懷越停頓了一下,又道,「按我所想,盛大人原先是南京兵部主事之子,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此後卻因令尊與雲岐交往過密而被牽連,舉家被迫離開南京,到了遼東邊陲。你在那苦寒之地蹉跎青春,始終得不到提拔,卻在近幾年忽然被調入京城的左軍都督府……若非你是從臨終前的令尊口中得知了一些重要訊息,隨後又上報給了遼王,那為何會有如此出人意料的官職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