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否認殺害了馥君。」
「你相信他嗎?」相思攥緊了手指,跪坐在床上。「就算不是他親自動手,也是脫不了干係吧?」
江懷越點點頭,又道:「所以,我明天還要再去見一個人。」
相思又是一怔:「誰?」
「一個始終隱藏在背後的人。」江懷越看著她,仿佛看到了過去,「或許,你也認識。」
*
秦淮河上暖風駘蕩,濃柳如煙堆幔卷,漾綠了碧清柔波。小石橋畫樓畔,朱紅花燈層層墜墜,像是盛夏榴花怒放,灑落水間倒影綺麗如夢。
兩岸酒樓歡笑聲起,男女交坐歌弦曼妙。河中遊船如織,大大小小往來不絕,皆是佳麗作陪,賓主盡歡。
在眾多遊船中,有一艘畫船竹簾低垂,從河中央緩緩駛來,朝著斑駁石岸邊靠近。
白石橋上走下一名男子,月白長袍墨黑儒巾,衣袂飄飄氣度不俗。他才到橋畔,那畫船便正好停靠下來,竹簾未卷,裡面也沒有動靜。
他踏上了船頭,一低頭,進了船內。
光影淺淡,臨窗設有黃花梨的几案,案上一盆蕙蘭青葉舒展,隨畫船輕移搖曳生姿。
江懷越正坐在几案邊,望到走進船艙的人,目光為之一凝。
眼前的人大約三十來歲,樣貌周正,神韻儒雅,一雙俊目神光淼淼,有如浩瀚滄海,波浪不驚。
他就這樣站在了江懷越近前,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
江懷越注視著他,不知為何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寂靜之中,程亦白率先開口道:「江大人?」
江懷越收了收眼神,抬手示意:「請坐。怎麼稱呼?」
「姓程,名亦白。」程亦白端正地坐在了他對面,見案頭擺放了一套青瓷白梅茶具,很自然地問道,「大人閒暇時候也喜歡品茶?」
「一般。」江懷越表情淡然,晃了晃杯子,給他倒上了龍井。
程亦白接過茶杯,看著茶葉在水中緩慢飄舞舒展身姿,面含微笑:「我時常在想,像江大人這樣心思敏捷的年輕人,會有什麼特別的愛好?」
江懷越抬眼看看他:「那你想到了沒有?」
程亦白笑了笑:「原先以為江大人不貪錢財也不愛文玩書畫,似乎只忙著各種公務,生活枯燥又無情致。可沒想到……」
他頓了一下,正視著江懷越:「沒想到,就是這樣一位看似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提督大人,竟也有不為人知的柔軟心尖。」
「你今日前來,只是為了說這些?」江懷越面不改色,甚至還流露幾分鄙夷,「閣下是覺得這就是能控制我的軟肋了?實不相瞞,你們能想到的,我也早有預料。我既然決定要什麼,就一定會想法設法將其留在身邊,若是你們想要以此為要挾,恐怕也太低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