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窗子一看,已經月上中天。
「你們將口供記好。」江懷越匆匆交待完畢,換下曳撒,騎馬往家裡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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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安靜的江府在入夜之後更是悄寂無聲。他快步入內,向提著燈籠照明的僕人詢問相思今日做了些什麼,僕人道:「夫人忙碌了半天,祭奠自己的親人,還有替您的親人也燒了紙錢。晚上還由丫鬟陪著一起出去放了河燈……她還在廚房待了很久,做了不少菜,不過您沒有回來,她都賞給我們吃了。」
江懷越腳步頓了頓,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回到正院時,屋子裡已經黑沉沉的,沒有一點光亮。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推門,居然發現房門被從裡面上閂了。
僕人見他推了好幾下門都沒推開,自告奮勇地道:「要不要喊一聲,也許夫人睡著了,不知道您今晚要回來。」
「……不用了。」
江懷越心裡明白,她要是真的等著他回來,怎麼可能把房門給上了閂?
從成親到現在,這還是頭一次,也是他始料未及的,被相思給反鎖關到屋子外面。
偏偏身邊還有僕人,這使得江懷越更覺顏面無存。為了保持尊嚴,他沉著臉,裝作什麼都不在意似的走下台階,吩咐道:「我今日出了京城,路途勞頓,你叫人去準備熱水,我沐浴完就不打攪夫人休息了……還有,給我先去書房把床鋪好。」
「是。」僕人不敢多問,應了一聲匆匆離去。
江懷越轉過臉又望了望漆黑的窗子,默默地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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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的浴房在另外一個院落,他叫人準備好一切,關上了門。
其實這些天忙碌不堪,今天又在一天之內完成逮捕搜查審訊等諸多事情,奔波勞頓到天黑,他早已經連坐著都覺得背脊酸痛。
只是想到相思最近總是一個人吃飯,今天原本答應她要早點回來,最後卻又食言,心裡還是愧疚的。
她不像其他女子那樣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在京城裡也幾乎沒有朋友,甚至就連尋常官員夫人們相聚,也很少有人邀請她。
人們終究還是對他又敬又怕,誰都不想在私人場合說知心話的時候,邊上還坐了一位西廠提督夫人。
這位提督夫人雖然本是尚書千金,卻在教坊生活了十年,她們對她的身份,明面上不敢說三道四,內心卻依舊是輕慢的。
而她也說過,不喜歡和那些夫人們交往。那些賢淑溫雅的官宦貴婦喜歡的一切,她都不怎麼感興趣,就連妝容好惡都不相似,很難真正聊得投機。
這樣想著的時候,江懷越的心緒漸漸低沉。
他脫下了衣衫,閉著眼睛躺在水中。
熱氣氤氳升騰,很難才有這樣一個人靜靜獨處的機會,他想什麼都不思考,卻又難以真正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