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冷峻,言辭犀利,一點兒也不像在自己面前的模樣。
所以純和帝始終不太敢跟他沒大沒小。
他甚至還悄悄問過雲姨:「江大人在家裡也會對你板著臉嗎?」
雲姨笑道:「怎麼會呀?他不敢。」
「不敢?我看他很兇的樣子。」
「他對萬歲凶嗎?」
「那倒不是……」純和帝想了想,道,「但因為我是君,他是臣,對不對?」
雲姨又笑:「我是妻,他是夫,他也不敢對我凶。」
「真的?」
「其實也不是不敢。」雲姨撫著他的肩膀,「大人對萬歲好,和對我好,是一樣的,都是因為他不會對喜歡的人凶啊。」
純和帝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
純和六年春,榮太后病重。
江懷越在宮中陪了她許多天,她在身體稍稍好轉的時候,還執意要去看看當年吐蕃大王進貢的汗血寶馬。江懷越不顧其他人的反對,親自陪著榮太后去了馬場。
草色青青,駿馬奔騰。她倚坐在輦車中,望著遠處那群奔馳的汗血寶馬,找了許久,才依稀辨認出落在最後的那兩匹馬,正是當年承景帝與她並肩乘坐過的坐騎。
「以前最健壯的,現在已經跑得最慢了。」她感慨萬千地道。
江懷越輕聲道:「娘娘,這兩匹馬只是最近有些倦怠,往日其實還是很有精神的。臣已經命人多加照顧了。」
她擺了擺手:「年紀大了,沒有力氣也是常理,不必再過在意。我只是想著,這一輩子怎麼就過得這樣快呢?人是如此,馬也一樣啊。」
「娘娘經歷許多風雲變幻,才會覺得人生短暫,像那些凡俗之輩平庸度日,或許只會感到年復一年,無聊至極。」
榮太后看看他,笑了起來。「懷越,你總是會說話,卻又不像有些內侍和大臣那樣,講起恭維話來令人背脊發麻。也難怪先帝對你雖曾疏遠,終究還是放在心上的。」
「先帝與娘娘對臣的寬容與信任,臣銘記不忘。」江懷越叩拜道。
純和六年五月十七,榮太后逝於昭德宮。
這位同樣是宮女出身,曾在承景帝未即位時給予他唯一依靠的女子,在他生前因為朝臣的反對而未能封后,死後終於以太后的名義,與先帝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