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越處理完葬禮,回到家裡呆坐了許久,倒在床上,動都動不了。
相思默默地擰乾了溫熱的手巾,替他擦著臉頰。
只是安靜地陪伴,什麼都沒說。
那天晚上,他抱著相思,很久都沒鬆手。
「大人。」她明白他的心意,輕輕吻著他的眉眼,「比起太后與先帝,我們已經算是很幸運了,不是嗎?」
「怎麼?」他的聲音有些喑啞,透出疲憊。
相思撫著他的衣襟道:「我們只有彼此,不曾有過其他人介入打攪,這還不算幸運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在昏暗裡攬住了相思,將她抱起睡在自己身上。
*
隨著榮太后的去世,紀太后年輕又性子綿軟,再加上幼帝依賴相思,江懷越在朝臣間的地位更勝以前。
相思曾領著純和帝去往寢宮,正望到江懷越從乾清宮出來。白玉長階盡頭,他一身煊赫蟒袍,站在耀眼的陽光下,下方是恭謹行禮的群臣。
純和帝似乎已經對這樣的景象見怪不怪,只是向相思道:「雲姨,昨天我聽太后娘娘說,過年的時候要封賞有功勞的大臣,就連他們的妻子也能被封為誥命夫人。你想要鳳冠霞帔嗎,我去給你選一件最漂亮的,好嗎?」
相思怔了怔,低頭看著純和帝清澈的眼睛,緩緩道:「誥命夫人是五品以上朝臣夫人才有資格被封的,江大人不是朝臣,我是做不了的。」
「五品?」純和帝數數手指,「他是四品,不是夠格了嗎?」
相思笑了笑,彎下腰道:「他不是朝臣,是內侍,內侍夫人做不了誥命夫人,我也不想做。就這樣不是挺好的嗎?鳳冠霞帔又不能天天穿出來。」
純和帝有些失望。
過年的時候,朝廷封賞群臣,江懷越得了厚賞,領著相思去鍾粹宮謝恩。紀太后正在看著純和帝臨帖,見他們來了,也很是高興。
他們正在說話的時候,純和帝臨完了字帖,過來拉著相思的手道:「雲姨,你過來看看。」
相思跟著他去了書桌邊,他認認真真地從一疊厚厚的宣紙里,取出一張寫著字的給她。「這些都是我給你想的封號,你喜歡哪個?」
相思訝然,接過紙張細細一看,上面工工整整寫了許多封號。紀太后聽到了,不由走上前:「怪不得這些天一直在翻閱典籍,原來是在動腦子想這些封號?」
江懷越亦走到邊上,掃視了一眼,隨即看看相思,又向純和帝拱手道:「萬歲對內人的厚愛,臣感激不盡,只是這封號,確實不能隨意賞賜……否則於制不合,朝臣們也會反對的。」
相思也連忙將紙還給了幼帝:「是的,萬歲的心意我明白,雲姨很是高興,但封號是不能隨便給的,以後等萬歲長大了,就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的話還未說完,純和帝已經繃著臉,帶著哭腔道:「我不是皇帝嗎?為什麼給個封號都不行?!什麼都要長大了才能懂才能做,那我現在還當皇帝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