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一份詳細的密報便送至了梅長蘇的手邊。
「她叫李月娥,是東南道平安府長陽縣北水鎮回春堂藥行李家的姑娘。北水鎮只是個丙級鎮,地方太小,沒有任何江湖門派涉足那裡。是我們完全不可能想到去調查的地方。回春堂是兩家合營,李家和賀家,都無人涉足江湖,都只是本分的生意人。李月娥四歲的時候,就曾放言說她是為一個叫……梅長蘇的人而生。這個事情北水鎮很多人都知道,做不得假。她六歲的時候,就開始給自己配藥吃。北水鎮的人都說……說李家姑娘從小就中了邪,淨說些胡話,還拿藥當飯吃。她十歲的時候,同賀家大少爺賀南生訂了親。一年多前,賀南生遊歷歸家,不知給李月娥說了什麼。李月娥就留書一封,離家出走。半年之後,醉醉姑娘就出現在我們大門口……」
黎綱匯報著,額角微汗。「李月娥……也就是醉醉姑娘,今年應該是十七歲了。她四歲的時候,是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他渾身燒傷噬痕,火寒毒深入骨髓,正躺在琅琊閣里碎骨削皮,生不如死。
十三年前,這世上,哪有梅長蘇?
很多次,她在他耳邊呢喃。
梅長蘇!梅長蘇!我就是為你而生的。
他從未信過。
可事實卻擺在這裡,縱然……是如此的匪夷所思。
「她的功法?」
「晏大夫回信說,火寒毒,天下至毒,無解。唯有拔除,以旁人生機與中毒者體內的毒素互相置換。她的功法,只是強在以一人代十人,但仍然是,以命……換命。」
梅長蘇閉上眼睛,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他睜開眼,卻忽然怔住。
黎綱垂首。
甄平垂首。
電光火石間他陡然便明白了。
「你們……」他站起來,「你們……一直都知道。」這不是質問,這是陳述。
黎綱和甄平相視一眼,沒有說話,一起俯下身去。
那姑娘來的時候,臉蛋像只大蘋果一樣充滿生機。離去的時候,纖腰可比宮羽。他們親眼見證了宗主從油盡燈枯,到生機復燃,也見證了她從生機勃勃,到衰弱消瘦。
這蘇宅上下,有眼睛的人,都看明白了。
卻誰都不敢說一個字。
唯恐,一言驚醒宗主。
他們就這樣殘忍的,看著她一點一點枯萎,一點一點衰弱,一點一點的走向死亡……
她體內毒素髮作,他們和宮羽聯手替她遮掩、隱瞞。不叫宗主得知。
她卻還感謝他們。
黎綱、甄平,每每思及,便倍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