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真的錯了。
她徹夜難眠。
她的不安終於為梅長蘇察覺。
「你有什麼心愿,」他抱著她,修長的手指梳弄著她的頭髮,試圖緩解她的焦躁。「都可以告訴我。」
陽光里,醉醉伏在他的膝頭,沉默了許久。
「我其實姓李,我有個村到爆的名字叫李月娥。」她說,「我家住在平安府長陽縣北水鎮,開了間小藥行叫回春堂。我爹娘都還在世,我還有哥哥,比我大四歲……」
這是她第一次談起她自己,他想。
他低頭,吻吻她的鬢角,「你想見他們嗎?我叫人去接他們來。」
「不……」她閉上眼睛,「我不想。」
隔了許久,她說:「我對不起他們,請你幫我照顧一下他們。」
他蹭著她的臉,輕聲說:「是我岳家,你放心。」
「還有賀家,我也對不起他們。」
「那也是因我的緣故,你放心。」
他是手眼通天的江左梅郎,得他一諾,她終於不再那麼不安。在他膝頭,沉沉睡去。
她的生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
最先失去的,是眼睛。
那日晨起,梅長蘇給她綰髮,從鏡中看到她那雙澄澈乾淨的眼睛,竟沒有了光彩和焦距。
手一顫,牙梳墜地。
「怎麼了?」她問。
她什麼都不說……
「沒事。」他俯身去撿那象牙梳,滾燙的淚水,打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他抱著她坐在湖邊,給她講雪白的梨花瓣如何紛飛,落在水面飄零,水裡的魚兒游起來如何靈動,草葉見有鳴蟲螽斯躥跳……
他是滿腹經綸的江左梅郎,他描述起來,栩栩如生,能替代她的眼睛。
她含笑,聽得津津有味。
直到有一天,他問她喜不喜歡,她卻說著驢唇不對馬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