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恩腹誹:二舅舅真是端方君子裝久了,不擅長與人爭辯,這麼三兩句話就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咳咳!”郗愔輕咳兩聲,“你不是還有前朝古書沒有謄寫嗎?先去忙吧,老夫也要享一享天倫之樂了。”
郗融看了看父親,又看了圖恩,無奈施禮退下。
郗愔靠在胡床扶手上,他年紀大了,不能久坐,這胡床還是圖恩孝敬的。與前幾年相比,郗愔頭髮白了很多,以前最愛的點心,現在吃兩塊已是極限,再多身體就要抗議了。
郗愔細細觀察著這個從小聰慧的外孫女,她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剛才毫不客氣懟得自己舅舅啞口無言,如今卻低眉順眼跪坐在旁邊,加之身形單薄,讓人瞧著就楚楚可憐。這樣我見猶憐之人,誰忍心說她一句重話呢?
長久的沉默之後,郗愔嘆道:“你可不是莽撞之人,這回怎麼大大得罪族人了?”
圖恩茫然抬頭,“啊?祖父,么娘也是一時氣憤,請祖父恕罪啊!”
“回來十多天才發難,一時氣憤?呵!還與我弄鬼呢!”郗愔不屑撇嘴,“還不實話實說!”
“祖父要聽什麼實話,么娘從進門起,說的都是實話啊!”
“人之於世,依傍宗族而生,你雖有才,總不能單打獨鬥吧。世上在沒有比血脈親人更可靠的了,難道日後要靠你收留的那幾個流民奴隸不成?”
圖恩挑眉放大話:“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
郗愔靜靜看著她裝逼,也不接口。
圖恩絲毫不見尷尬,笑道:“祖父想想,若是隱忍,日後只會越演越烈,我如何掌管作坊。如今挑破,暫時得罪人而已。日後他們還是要靠著我的作坊過活,有了警戒,又如何敢得罪衣食父母。至於名聲,憑這些人,還敗壞不了我的名聲,世人都是傻子不成?正有刻薄的名聲,還省的我沒發展一處新產業,都去敲打人呢。就是真壞了聲譽,我又不出仕做官,要好聲譽做什麼。”
“看來你已經想好了,即便我問責於你,也於事無補。”
“自然。”只有兩個人在場,圖恩也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郗愔並非短視之人。如今郗道茂已經嫁人,想要在郗家維持超然地位,圖恩要表現自己的價值,為自己贏得獨立空間。所以,她不吝嗇說大實話。“退一步說,祖父問責於我,我威望掃地,不能繼續掌管作坊。大不了關了這作坊,我也不缺這些錢財。再退一步,若是族人排擠,我可以令謀他處,謝世伯可以東山再起,我為何不能。祖父總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要我性命,性命無憂則萬事無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