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你的腿疾,以我目前的醫道不能痊癒,只能好轉。”圖恩收了診脈的手,走到旁邊矮几跪坐下來,提筆寫下藥方。“一劑內服,一劑外敷,外敷的藥材不好找,我會做好了再送回來。若是阿父願意,王憐花的醫術在我之上……”
“不必了。”王獻之拉過薄被蓋住自己的雙腳,床邊擺著好幾個炭盆。他的免疫力也下降了,在冬日,若是沒有炭盆熏爐,根本無法生活。
圖恩沉默,剛開始的時候,王獻之連她都不想見。圖恩把藥方遞給等候在一旁的桃葉,又走到王獻之床邊坐下,拿小刀、清水、錦帕過來,為他清理創口。
王獻之的腿疾是當初故意艾灸失敗造成的後遺症,外傷感染髮,反覆潰爛。這麼多年,外傷逐漸演變成內傷,從皮膚一直壞到肌理,再到骨髓,以目前的醫療技術,圖恩沒辦法治好。若是王憐花內力配合金針,說不定有治癒的可能。
可惜……
“我為阿父腿疾研製了一種麻紗布,柔軟、透氣、輕薄,穿在腳上不會粘連潰爛處,也不會刮痛患處。我交給桃葉了,阿父穿著試試,若是覺得好,我再送。”王獻之不理她,圖恩自己搭梯子找話題,又笑道:“今日雪後初霽,正是踏雪尋梅的好天氣。輪椅已經完工了,阿父想出去瞧瞧園中的紅梅嗎?這樣的好天氣,與上巳節也沒差什麼,總讓我想起祖父、阿父當年風流盛況,想起那篇《蘭亭集序》。”
“桃葉,退下吧。”王獻之突然開口,打斷了圖恩的喋喋不休。
桃葉帶著下人魚貫而出,屋中只剩下王獻之、圖恩父女。
“時至今日,你仍舊沒有半點悔意嗎?”
圖恩輕笑,“沒有。”
“即便王惜有才,也不能強迫你,只要你想,我可做主讓你們和離,再嫁一名門世子不難。”
“沒有逼迫,是我自願的。”
“你當初年幼,哪兒來自願,分明是引誘!”王獻之一拍桌子,怒道;“王惜小兒,誆騙了你,他誆騙了你!”
“阿父,阿父,不氣,不氣,來喝盞蜜水,聽女兒細細說,好不好?”圖恩上前攬住他的後背,餵他喝水平靜心神。“當年事情緊急,未能當面向阿父稟告。我與王惜早年相識,初並無情義,即便他救(廢)了我,我並未把這條命看得多重。後來日漸交往,逐漸知道他為人處世,此世間懂我者,唯他一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