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手裡的題本輕輕一拋,拋到柯祖良身前。
「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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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祖良拾起題本,翻開。
他本是不怕的。
柯祖良本有無數理由,能為自己洗脫罪名,可當他看到題本裡面,夾了張慶王的招供後,整個人便忽然怔住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題本,上頭的字跡他認得,是左都御史梁吉的。
梁吉和西廠王詠在一處。他都能知曉的事情,想必王詠比他知道得要更早些。
他又瞧那張認罪供詞。上頭的字跡更是熟,大印也熟悉,能被呈到朱賢妃的手裡,想來按過的指印也是真的。
的確是慶王無疑。
慶王招供出來的同謀里,「司禮監太監柯祖良」幾個字清晰得很,如一把尖刀,戳進他心裡,攪動不停。
柯祖良愣了許久,忽地狠狠將題本與供詞,全都摔在地上。
陳端自他身旁走過,把它們都拾起來,輕輕撫平。
柯祖良臉上的所有神情都消退了。
沒有要哭的樣子,也削減了終年不變的笑模樣。他面無表情的時候,從前看起來很是溫和的臉,便顯得極冷漠了。
「真是廢物,」柯祖良道,「枉我為慶王綢繆多年,到頭來,全叫他這軟骨頭寫上一紙供詞,毀得個一乾二淨。」
「果然是你。」朱瑩嘆息道。
她感覺自己這段日子嘆息得有點多了。
「是奴婢不假。」
柯祖良冷冷地盯住陳端手上拿著的題本,聲音輕了下來:「料想這密奏,是王廠臣授意梁總憲寫的。」
朱瑩沒有反駁。
他便接著道:「王廠臣當年革除西廠審理案件之權時,想必沒有料到過這一天吧。」
「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朱瑩往後一靠,支住身體。
她頭腦中模模糊糊的,似乎已經猜測到柯祖良要說的內容,只是還不確定。柯祖良瞧她一眼,輕聲笑了一下。
「娘娘,您還不明白嗎?」他說,「您被聖上耍了。廠臣越權行事,對宗室私刑,而您,拿著越權得來的證據,處置沾染了這件事的人。」
柯祖良道:「奴婢已經想到,日後您會得到什麼樣的罵名了,而放任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聖上,他現在還不痛不癢的,等著您衝鋒陷陣呢。」
朱瑩只是笑了笑。
她道:「押下去吧,等慶王押解回京後,再做對峙。」
兩個內衛嫻熟地提起柯祖良,拖著他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