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祖良離開後,殿中熏得人頭昏的香氣逐漸淡去。朱瑩微微垂眸,望向地上散落的香囊。
她竟是頭一回發覺,這香氣淡下來後,便與幽客宮旁襲擊她的人身上的香味,幾乎一模一樣了。
那是長久的與柯祖良在一處後,身上才會浸潤了的香。
她不說話,也沒有動彈,盧清之猜測著她的意思,說道:「娘娘,方才柯祖良說的話,您不要放在心上。」
朱瑩頷首:「盧公公放心。」
利用又能如何呢。
人都是需要機會的。
不管這個機會背後隱含著什麼,是萬里坦途還是刀光劍影,她只要接過來,便不會放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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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冬過後,居然又是一個冷春,三不五時便要下雪。
到正月中旬時,朱瑩遷回鸞儀宮居住,皇帝身體差不多好了起來,便繼續開始上朝。
只是許多難辦的政務,依然會交到朱瑩這裡。
太子病癒,奉皇后之命來到鸞儀宮學習。
他今年剛剛十歲,整個人清瘦得很,也比同齡男孩長得略矮一些,坐在朱瑩身邊聽眾人談及政務時,便靦腆的笑,不發一詞。
等事情辦完了以後,朱瑩學著柯祖良教導她的辦法,去教導太子時,才發現……比柯祖良教她要難得多。
她給太子看題本,太子乖乖地看了。她問太子有什麼想法,太子乖乖地回答:「我聽賢妃娘娘的。」
朱瑩挑一件小事,試探著說了兩句:「御馬監程少監有功,本該受封賞,然他推拒了,想以自己之功,換得兄長升官。此事不同意有不同意的說法,同意也有同意的說法,殿下您看如何?」
太子歪著頭想了半天,問道:「宮中宦官俱是被賣了的,或者獲罪之人、戰俘充了來的,程少監從哪裡尋來的兄長呢?」
「他年少時家鄉水災,過不下去了,家中才將他賣到宮裡。前幾年程少監兄長來尋,想贖他回家,誰知他剛受上司賞識,不打算走了,由此便重有聯繫。」
朱瑩解釋道。
太子舉棋不定:「此前從無內臣推封賞,換家人升官的先例,一旦破例……可破例以後,又能……」
他雙眉緊蹙,想了很久後,說道:「賢妃娘娘,我拿不定主意。」
「殿下儘管說就是了,只是要告訴我理由,我才好為殿下講解啊,」朱瑩循循善誘,「殿下,聖上在您這個年紀時,已經向先帝提議,要削弱大世家了。」
太子崇敬地站起來,向思正宮方向行禮。
他轉頭又去看那封程少監遞上來的題本,心中微升的豪氣,隨著越來越多的思慮淡去了。
他糾結許久,還是道:「賢妃娘娘,我拿不定主意。」
朱瑩正在喝茶,聞言差點噴出來。
她心中一陣無力,真想拎著太子的耳朵,好好訓斥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