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怕那些罵名嗎?如果是我,想想以後要一輩子釘在史書里,叫人提起來就唾罵,我就很害怕了。」太子說。
「殿下怎知我就會遺臭萬年,」朱瑩笑了笑,繼續道,「我如今手握大權,可治整個大齊,自然要為大齊做些事情。」
她已生了薄繭的細長手指,輕輕點在太子寫下的字跡上,笑意竟難得的帶了幾分輕鬆之感。
朱瑩道:「政令好與不好,需要時間去證明,有可能是幾月幾年,也有可能幾代人都瞧不見結果。一時罵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什麼,又是為了什麼才去做。」
太子認真地聽。
自從慶王夥同內外大臣,以及已經煙消雲散了的柳氏,從很多年前便意圖謀逆一案,被東廠判了之後,他便再也不敢說不想做太子的話,強忍著心中厭惡,去向朱賢妃學習如何處理政務。
因為……做一個無能的太子過於危險了。
他想著,大概這次大臣們偃旗息鼓得太快,也是因不久前慶王一案,狠狠打了他們的臉吧。
那些被他們維護,進了東廠就不得出來的大臣全獲重罪,教會他們,在革新時也不敢辱罵太過了。
太子問:「如果收世家稅的政令,結果不好呢?」
「不好,自然有改的辦法。」朱瑩道,「如果真的這樣,遺臭萬年了也是我自己之過,怪不得別人去。」
她叮囑太子:「你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要被世家左右了。」
太子點頭答應。
他沒敢說,自己大概是不敢和世家對著做的。
他沒有爹爹和賢妃娘娘的膽量。
王詠靠在門邊含笑聽著。
掌事宮女上前道:「娘娘一時半會兒不得閒,廠臣公且隨我來,到偏殿等待吧。」
他收回目光,應道:「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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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裡也添了桌案和滿滿當當的書,幾個內臣正坐在裡頭等候。
見王詠進來,他們紛紛起身行禮。
王詠從偏殿值守的宮人那裡,按順序領了面見朱瑩的牌子,撿個角落坐下來,以手裡奏章,輕輕敲著桌案邊沿。
小宮女端來茶和點心,都與那些內臣桌上的大不相同。
她還牢記著他的喜好,專門吩咐了宮人留意。
無論是茶水還是茶點,全都甜津津軟綿綿的,一口下去,唇齒間似乎都沾染著沁甜。
偏殿香爐中飄來淺淡香氣,窗子支了起來,靠窗戶的牆角處,還有一個空空蕩蕩的燕子窩,燕子今年也不知回沒回來。
鳥巢底下,有用嫩綠柳條編就的方形厚蓆子,墊著布帛,平接在下頭,對那空著的巢,倒極為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