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支著下頦,看著它。
別人比他來得早,一個個都叫小宮人請去正殿說事情,漸漸地,偏殿便只餘下他一人。
王詠正等著,忽聞宮人傳報,說賢妃娘娘送走太子,親自來了偏殿。
他怔了片刻,扶著桌案站起。朱瑩已經邁步進來,笑道:「廠臣久等了。」
王詠說:「詠並未等太長時間。」
朱瑩已從他手裡拿了題本,展開來看,嘴裡道:「廠臣今日若有閒暇,不防陪我到御花園中走走吧。」
「是。」王詠說。
朱瑩便低頭讀那題本,裡頭還是新成派官員深思熟慮後的政令,希望皇帝能夠同意。
她不覺看得出神,斜靠在桌案邊上。
「百姓稅收務必要減兩成?」朱瑩問道,「每逢交稅,便有近半數百姓賣兒賣女,都籌不夠稅銀,下頭竟窮苦到這般地步了?」
「正是如此,」王詠告訴她,「天子腳下倒還好,邊關也過得去,位置特殊,各有活下去的辦法,煩難的全都在別處。」
朱瑩微微皺眉。
稅收是大齊朝廷運轉的根本,兩成聽起來不多,核算出數目來卻驚人。她對此有些拿不定主意。
王詠又道:「此前各地都有戰亂,收稅是迫不得已,如今好不容易差不多都平息了,正該讓百姓們休養生息一段時間。」
朱瑩問:「我想著百姓過不下去,多為遭受大族欺壓,如今查了那些世家大族……」
她說著說著,便沉默了。
縱是以如今稅收看,世家說到底還是高人一等的。現在能核查了他們隱匿下來的家產,以後呢?
一個政令,不可能永遠都像設想的那樣維持下去。
朱瑩在屋中踱步徘徊,終於道:「此事我許了,只是事關大齊根本,還要報給聖上知道,看他有什麼想法。」
「詠明白。」
朱瑩又道:「這奏章倒是提醒了我。我早就知道冗官嚴重,養了一批干拿俸祿不辦事的人,這些也該和傳俸官一同革除了去。」
王詠:「……」
升上來許多傳奉官,還私下裡覺得革除傳奉很可惜的王詠,沒敢接她這話茬。
他想了想,道:「現在革除帶俸官,是否過於著急了些?」
「事總該提前準備著,以免到時候招架不住。」朱瑩回答。
她回了一趟正殿,以藍筆寫了自己的想法,便將奏章遞給司禮監來人,吩咐道:「別的儘管交由盧公公處置,唯獨這個要拿給聖上定奪。」
司禮監宦官答應著去了,朱瑩又回到偏殿,繼續之前的話題:「我心裡已經有了些章程,想聽聽你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