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和謠言,可以消磨掉各樣的情感,從前確定了的皇帝的念頭,如今也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他雙手撐在地上,仰頭看著白總兵。
白總兵的威脅並非一句空話。如果他堅持下去,受到彈劾,事件又情形嚴重,便極有可能因此萬劫不復。
王詠冷冷地看著他,咬牙道:「不許兩人分兵。」
他一字一頓地說:「我是陽上的鎮守太監,職權高於你。」
此時此刻,他能拿來壓制白總兵的,也僅僅是自己的官位了。
他在邊區,在朝堂,都已經孤立無援。
白總兵冷笑道:「我不聽你的又能如何?你不過一黃毛小兒,刀砍斧鋸之人,偏要胡鬧,難道我們要陪著你一起獲罪嗎?」
王詠道:「只怕聽了你的,才是拉著大家一起送死。」
他知道白總兵打著什麼主意。這也是大齊兵將的老毛病了。
對於來犯之敵,他們等閒不願出手,反而會龜縮在城池之中,任憑敵人劫掠百姓,滿載而歸。
他不能容忍這個。
為了那場十幾前年,真實如另一個人生的幻夢――
「夢」中的歷史,他只是懵懂地記著,可在大齊生長起來之後,他便明白了,繼而恐懼,再就是憤懣。
他已經親自做了這麼久,想要將外敵死死地關在國門之外,或者追尋著他們的蹤跡,一路打到敵人的國土上去。
因此,他無法容忍白總兵抱持的念頭,與國土、百姓相比較,似乎自己的安危已經不再重要。
王詠道:「只要我還在,要塞必須要守,若你不願,那便彈劾去吧。」
兩個人談不攏,爭執幾句後,又撕打起來。
張巡撫連忙上前勸阻。
誰知兩個人這次打紅了眼,連他也卷進去吃了幾個拳頭。
幸而他們剛剛打過一場,體力都有削弱,四下兵丁趕緊上前,把這文臣給拖了出來。
張巡撫捂著浮腫發青的眼眶,狼狽地靠在親兵身上,憤怒道:「都胡鬧,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他甩袖而去,提筆寫了奏章,彈劾王太監和白總兵,把他們這些「如同兒戲」的舉動全都記了上去,命人飛馬送信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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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來人時,已經過了五日。
他拿著聖旨進入官衙之時,有幸親眼目睹了一場打鬥。
王詠和白總兵,為著王詠暗地裡私自將一個副將調入要塞的事情,動起了刀兵,從堂中打到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