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衙正堂里桌椅等物碎了一地,大門破損不堪,牆壁上刀劍痕跡觸目驚心,張巡撫等人縮在角落,精神萎靡得厲害。
來使慌忙命身後旗校把他們兩個拉開,要兩個人跪下接旨,一頓訓斥之後,當場將王詠調去隨都行宮的御馬監里。
其實旨意瞧著是在訓斥他不顧大局,比起白總兵受的責罵,實則更像皇帝在訓斥自己的兒孫,並沒有多麼嚴重,王詠接了旨,卻微微有些發抖。
他帶來陽上行省的,本沒有多少東西,收拾收拾也就成了。離去時,只有一個張巡撫送他出城。
王詠拉住張巡撫的袖子,叮囑他道:「白鎮台雖憐憫下屬而不貪功,卻目光短淺,不足以作為統帥,萬望張撫台請聖上示下,梁公、錢公,二者調來一人,此處便不用再憂心了!」
張巡撫敷衍地說:「好,王太監還請放心。」
他態度實在明顯,王詠心知他很可能不會這樣做了,長嘆一聲,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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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都路遠,路上府州縣等的官員,從前聞聽他巡查至此,都爭相來迎,如今竟全都避之唯恐不及。
過崇奉行省時,王詠投宿驛館。
時值傍晚,斜陽傾沒,沉雲翻滾而上,攜著濃重的紫黑,將天邊緩慢地覆蓋住。
整個驛館只住了王詠一人,房間裡燈火寂寂。王詠睡不著,又沒什麼能拿來散心的,坐在房間裡閒得快要長毛。
他乾脆討個燈籠,走了出去。
驛館後是大片荒野,荒草繁茂得很。王詠閒逛時,忽然踢到一個小小的土包。
他好奇心起了,舉著燈籠望去,只見土包後歪歪斜斜插個石碑。
那石碑也極小,若是作為誰家墳前的碑,只怕後代要被嘲諷不敬祖宗了。
王詠繞到前面,發現那竟然真是墳墓前的碑,上有文字,依稀可見潦草的「陶興葉奉得之墓」。
他不禁怔住了。
自和葉奉得熟識之後,王詠多次邀請他做官,都被葉奉得拒絕。而他看好的傳奉官,則真的如葉奉得所言,被當做弊病撤去了。
他知道葉家人因葉修媛害人,全家獲罪,俱被流放,心裡也曾惋惜。這次他被調任行宮,原也打著找機會探望葉奉得的主意。
可那人已經死了。
王詠站在墳前許久,才緩步回了驛館。
他找到驛館官員,說道:「陶興的葉公子葬在這裡,他生前久負盛名,死後淒涼,還望驛館偶有閒暇,能對墳墓照拂一二。」
官員應了。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忽又有官員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