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詠向他望去,見是曾和他相談甚歡的南渡縣徐知縣,心中備感親切,含笑道:「徐公許久不見了。」
他和徐知縣促膝長談,聊了大半夜,徐知縣問道:「廠臣如今是要去哪裡巡查呢?」
「西廠已經裁撤了,」王詠搖頭道,「我調任隨都御馬監太監。」
徐知縣聽了,微微嘆息,說道:「如此,有聖上在,太監終歸還有起復的機會吧。」
王詠不覺和他說得多了些:「我如今失勢,再不能和從前相比了,況上意不可測,我此去隨都,原本沒抱什麼多餘的想法。」
徐知縣驚訝地看著他。
他沉默許久,掩住唇,打了個哈欠,說自己行了一路,眼下已經困了。
王詠也有了些倦意,送他出門,回來後吹燈躺在床上。
他略微眯了一會兒,天色便已明了。出來用飯時瞧不見徐知縣,王詠便問道:「徐公還在睡嗎?」
驛館裡的下人道:「相公不知道嗎?那位相公來了沒多久,便連夜啟程了,我們都覺得奇怪,今早還說這事呢。」
就這麼走了?
王詠半是嘆半是笑,道:「許是有什麼必然要走的急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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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詠調任後,白總兵將他派往要塞的人全都撤了回去。張巡撫果然沒有上奏調回梁吉錢成璧。
宮裡倒是有動作,派遣陳端去隨都司禮監做守備,意在照顧王詠,並震懾朝臣,告訴他們做得不要太過火,王詠雖然失勢,卻並未失寵。
十月末,越安三皇子帶兵大舉進犯,陽河重鎮守軍大敗虧輸,損失慘重,甚至險些丟掉兩處要塞。
消息傳到朝堂上,眾人豈不知此地敗就敗在調走了王、梁、錢三人,如果叫皇帝和賢妃知道了,陽河重鎮的涉事官員,還不知要得什麼罪呢。
好在如今皇帝精神又不濟了,拿到手的政務,又歸了賢妃。
賢妃畢竟是後宮女子,出不得門,雖有不少內廷親信,到底消息還是不靈通的。
滿朝深恨王詠的人多,大臣們便將實情隱瞞下來,上奏說王太監不顧大局,與白總兵相爭,致使兵力和糧草多有損失。
這次越安三皇子進犯,陽河重鎮以少迎多,又兼糧草兵員等沒能來得及補充,這才敗了。
於是宮中賢妃下令,將王詠貶為少監。
十二月初,大臣們彈劾王詠好功,開邊釁,才會導致越安進犯,又加上從前的罪名,這次,他們如願以償了。
賢妃徹底揭開了關於王詠官職調動上的遮羞布,貶他為良都皇陵御馬監奉御,並調回陳端。
王詠剛剛收拾行李,來到良都,宮中又有一道命令下達,升良都司禮監劉太監為守備,並賜私宅,讓王詠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