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旨意被朝臣和皇帝共同反對,連宦官們都有微詞,唯恐外戚當權,小皇帝以後再無出頭之日。
涉及到皇權問題,朱瑩不能力排眾議,促成此事,便只好調了別人。
那人雖不是草包,卻正對上驍勇善戰的越安三皇子,一戰之下大敗虧輸,丟了源中行省兩個重鎮,整座行省因此而情勢危急。
十二月,朱瑩派了個常氏子弟,與那人一同戍守源中,又恐他太年輕,還不曾經歷過大陣仗,召回王詠的心思,便又活動起來了。
大概在這件事上,她是做不到對先帝的承諾了,也定會違背自己的心。與山河社稷相比,一個人的分量,終究是顯得輕如一片鵝毛。
西北邊區的消息,也早已傳到良都,給宦官衙門裡那些待罪之身的官員,添了些茶餘飯後的談資。
次年年初,朱瑩召回良都劉守備、王奉御的旨意,與王詠祈求復用的奏章,幾乎同時送到對方手上。
於是時間沒耽誤多少,王詠帶著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先劉太監一步啟程北上。
劉太監送他出城,心中悲喜交雜。
王詠噙著笑,對他道:「劉公公何必悲傷,來日在京中相見吧。」
劉太監嘆息道:「我豈不知自己在這旨意里便是個添頭。我如今最差的時候都熬過來了,回京後只會更好,如此,我所擔憂的,只是你。」
「我為太妃復用,劉公公該賀我才對。」
劉太監只笑了笑,剩下的話,便全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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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詠回到崇京時,正是融融春季。
前往西清宮述職途中,他和小皇帝正巧遇到。
楊本影坐在車駕上,居高臨下地瞧著王詠,只覺眼前這宦官,身上所著的蟒衣玉帶,實在礙眼,好好的衣裳,竟被人所玷污。
他冷聲道:「你倒還敢回來。」
王詠平靜地回答道:「太妃召詠回京,詠豈敢不從。」
這下子不僅礙眼,便連耳朵也礙上了。
楊本影恨恨地想著。
如今得勢的宦官,都依附於太妃,聽從太妃的命令行事。除去司禮監能摸到奏章的那些,別的他倒還不算放在眼中。
可是王奉御就不一樣了。
他是唯一一個曾和太妃一起,被放在歌謠中辱罵,勾結亂政的宦官。太妃信重的內臣那麼多,只有王奉御,會讓他覺出巨大的危機。
他被召回了,太妃是想做什麼?
提拔她的盟友麼?那麼下一步……又會是什麼呢。
他目光不帶分毫溫度,打量著王詠。而王詠正垂手跪在路邊,恬靜得很,那平淡的模樣,讓他不由自主想到太妃。
他們都一樣,一樣地不把他放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