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心理暗示了自己一整個白天。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在夢裡,我還是廣州府沒人敢娶的程大小姐。爹爹和哥哥們要出征,縱然平時彪悍如我娘,也在臨別時紅了眼。我和她在城樓上揮著帕子,送別爹爹和哥哥們,娘對著出城的大軍望了很久很久,直到隊尾的都沒影了,她還向著城門方向出神。
而後,一封封家書寄過來,多是報喜不報憂的。娘把每一封書信都看了無數遍,寫信回前線時,提筆落字,又總覺得寫得不好,刪刪改改上數回,才讓信使帶出。
又過了些日子,新的家書卻遲遲未至。
娘有些慌了,卻還在府里主持著各項事宜,安撫著城中的百姓們。
可我們最終等到的,是程家軍在前線被圍困的消息。
夢裡的我在馬背上疾馳了三天三夜,終於抵達戰火紛飛的前線。烈火燒著枯枝與將士們的屍體,火星在我被抹得黑漆漆的臉上擦過,身處一片炙熱之中,我卻感覺不到疼痛,只是不停地在死人堆里哭喊著:「爹爹!哥哥!——你們在哪兒?!」
剎那間,我從睡夢中陡然驚醒。
眼睛驀地睜開時,我感覺自己的頭頂、額角,都是冷汗。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夢裡可怖的場景像走馬燈那樣輾轉而過。我像是被釘死在了床上一般,感覺自己竟被這沉重的夢境壓得動憚不得。
突然間想起當年百越王進攻我粵地之時,也是先讓探子混入我軍,趁我軍不備,於夜間偷襲。當時那支隊伍損傷慘重,按理,父親要被治罪,聖上並非昏庸之輩,他讓父親戴罪立功,將百越之地一應全部收歸我朝。
也正因為當時前線戰況緊迫,正是用人之際,父親才能放任我一個女兒家隨他上了戰場。
如果我們早一些重視起來,早一些察覺百越王的狼子野心,早一些有所防備……
我想過很多的如果。可是,沒有如果。
然而此時此刻,我卻眼睜睜地看著有個講南蠻語言的地探在我跟前晃悠。為了找出他背後的勢力,賀辰月已經跟了他四個月之久,難道……我真的要坐視不理嗎?
不!我做不到!
我倏地掀開了被子,抬手抹去了額頭上的冷汗,無比冷靜地下了床,開始翻找騎裝。
這是我第二次夜出東宮。
——身為程家的女兒,我非不去可!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來啦,蠢作者的內心戲小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