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禎冷靜道:「兒臣親自去一趟洪州,親自見一面反王,方才能讓其方寸大亂,又不至於將此事傳得沸沸揚揚、世人皆知。」
「荒唐!此舉過於冒險,你身為太子,怎能親自前往?」
李禎反問:「為何太子妃能去前線戰場,而我身為太子,卻連去和敵人會一面都不行?」
「……」皇上啞口無言。
「反王不可能意在吞下整個大鄴。他與百越聯手,百越再與緬甸聯手,互相之間肯定允諾了什麼好處。其意,最多是劃江而治。我以和談的名義前往,先攻破其心志,再一舉將其拿下,不是正正好麼。」
「你心意已決?」
「兒臣心意已決。」
「那朕還能說什麼……」
「兒臣自然不會不顧自己的安慰,定會平平安安地回來。」
沉默良久。
皇上忽然問道:「太子,你也覺得,是朕錯了嗎?」
「……父皇何出此言?」
「朕執意讓太子妃出征一事,你們都覺得是朕錯了,是嗎?」
李禎搖頭:「不是父皇想的那樣,是兒臣自己自私罷了。」
「自私?」皇上不解。
李禎卻沒有解釋。
只是,他能做得最過分的事情,不過是瞞著她,把東宮圍成一個鐵桶,只希望暫時地把她像籠中雀一樣關起來,嬌養著。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放她出來,展翅高飛。
他覺得自己算得萬無一失。
但最後看到了程丹心的信,他才恍然。
——空中翱翔的鷹隼,即便被關起來了,也不可能短暫地成為一隻籠中雀。
一旦她認清了外面的世界,便無論如何也要衝出去,自己怎樣都攔不住,也不該攔住。
他許諾了她那麼多。
他說了那麼多冠冕堂皇的話,教了她那麼多東西,一步步帶著她往前走。
卻在最後一刻,程丹心最想幫他、也最想為了鄴朝和百姓衝上前的那一刻,想把她關起來,把她的翅膀捆好。
他從一出生開始,便學著去做一個儲君。早早地被封為太子,他的內心便不能再有「自己」,只能裝著天下。
把太子妃關起來,是他此生做出的最自私之事。
直到他看到那封信。
那封現在他每天睡前都會拿出來翻看一番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