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的確夠久了。
他以為在這四年半時間內,自己的脾氣已經被消磨殆盡,而今看來,不是的。因為夾煙的手指在抖。他控制不住。
就剛剛。
秘書敲門進來,「昌總,老爺子電話。」
「我周末回去。」 昌纓頭也不抬,並不想接這通電話。
「不是的,老爺子那邊說是關於談家姑娘的……」
沒等秘書說完,昌纓就拿起桌上話筒,和昌老爺子說了幾句。隨後電話掛下,向秘書擺了擺手,一個人枯坐到了現在。
剛剛電話里,昌老爺子說:「談家閨女退伍回來了,明天的大巴回彤城,早上七點在新莊停,你給安排下。唉……這老談走了幾年了,因為那事她和她爸關係也一直不好,估計明天下了大巴都沒人接,這一個姑娘提著大包小包的……從小兒看著長大的,心裡不是滋味……」
昌纓顯得有些不耐煩,手中鋼筆用拇指食指把筆帽撬開又合上,幾句話間鋼筆已經反覆幾次開合:「您別操心了,明早我讓人去接。」
手裡香菸將盡,昌纓起身把煙在菸灰缸里捻了捻,拿起車鑰匙往外走。這是昌科自建公司以來,昌纓第一次在凌晨2點前離開。秘書等在門外,遞上大衣:「昌總,那明早我安排司機去新莊接人?」
昌纓看了秘書一眼,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我自己去。」
秘書心下疑惑,剛剛昌總電話里說是派人去接,怎麼又變成自己去了。但也不多問,只是低頭道:「昌總,那明早和恆寧那邊的會議?」
昌纓披上大衣,步伐不減:「推掉。」 想了想又補充道:「明天一天都騰出來。」
*
家在彤城郊區半山,一片新建的別墅區,市內開過去要四十多分鐘。
晚間廣播電台此時正在介紹七八十年代台灣民謠組合木吉他合唱團。主持人還賣了個關子,說這個組合里有一位大家耳熟能詳的歌手及創作人,在當時加入這個合唱團時還是青澀少年,到這裡她頓了一頓。
聽到這兒,昌纓輕笑了一聲。一個凌晨電台,夜裡一點多,互動還挺多。就仿佛真的有聽眾一樣。
停頓了幾秒,主持人說,就是李宗盛老師。
電台里繼續說道:「那麼接下來,給大家播放的這首歌就是——」
昌纓默默對著口型,預測道:「《散場電影》」
路燈和行道樹在車窗外迅速後退。路上幾乎沒車。
散場電影算是這個合唱團的成名曲了吧。基本說到這個樂團都會放這首歌。以至於十幾年後,大家只知道散場電影,說到別的,比如夢田,比如七月涼山,還會恍然大悟:噢,原來這首他們也唱過啊。是啊,他們唱過的多了。那整張磁帶他和談君子聽了一個夏天。
只聽電台里主持人說道:「這首歌就是:季節雨。」 然後前奏的吉他聲響起。
昌纓微揚起的嘴角放了下來。他默默聽完前面幾句,在副歌響起前,便把電台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