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談君子沒覺得昌纓特別傷心,直到有一天,兩人放學,路過街邊賣小鳥的,談君子指著商販賣的鸚鵡說,要不要再養一隻呀,這隻和唱唱好像啊,都是虎皮鸚鵡。
昌纓說:這輩子都不養鸚鵡了。而且唱唱只有一隻,死了就是死了,別的鸚鵡沒法取代。
昌纓說這話時也沒在哭,但那個眼神,就給人一種在逞強的感覺。談君子一看心裡就抽抽,昌纓就是一個小男孩啊。她在心裡感嘆。然後就母愛泛濫了。
回過神來時,談君子在桌子底下摸啊摸。過了幾分鐘,她從桌下探出個頭來,一臉抱歉:
「好像沒了,丟了。」
昌纓目不轉睛盯著她,吸了口氣,肉眼可見的眼圈紅了。
談君子嚇了一大跳,立馬伸手出來,手張開:「騙你呢,在這兒呢。」
半截尺子在她手心裡。
昌纓緩緩拿過去,吹了吹上面的灰塵,沒說話。
談君子見他這樣心裡一下子就慌了,她從沒見過昌纓哭,上一次眼圈紅還是唱唱去世的時候。
於是她趕忙起身……然後。
「砰——」 頭撞桌板上了,被撞了個大屁蹲。
談君子這一下撞的不輕,坐在地上時覺得唱唱在圍著自己的腦袋唱歌飛翔。
她閉上眼睛,又睜開,唱唱還在。
再閉上,再睜開,唱唱不見了。但昌纓的臉出現在面前。
此時昌纓蹲下來,把她堵在書桌底下。
昌纓也像是剛洗完澡的樣子,頭髮也是潮的。此時書桌底下洋溢著海飛絲和飄柔的香氛。談君子用的海飛絲,昌纓用的飄柔。
談君子房間只開著檯燈,檯燈燈光是黃色的,在書桌上。此時房間光線昏暗,書桌底下更加昏暗,昏昏黃黃。少年的臉只能看見輪廓,以及一雙又漆黑又深邃的眼睛。
談君子咽了咽口水。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昌纓沒有在笑,也沒有在生氣。
氣氛有些不一樣。她覺得渾身都在打哆嗦,但實際一動不動。原來是心在哆嗦。渾身沒勁兒,站不起來,說不出話,喘不過氣。
下一瞬昌纓整個人就欺過來了。她忙往後退。但後面是暖氣片。
「邦」的一聲撞在暖氣片上的聲音沒有預料中響起,而是一聲鈍響。
昌纓長臂半繞過談君子,墊在了她的後腦勺。
他喉頭髮出一聲奇異的笑,克制中帶有一絲輕佻。
「撞了腦門還不夠,還想撞後腦勺嗎?本來就不聰明。」 邊說著邊慢慢退出去,把空間讓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