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倆,我又去看周圍這些長輩。我發現,從年輕時在一起,到中年還能相親相愛的,是極少數。以前我也曾疑惑,是不是我們每個人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的。我們年輕時,總是自命不凡,覺得自己和別人是不同的,只要自己做得好,就一定不會有別人那樣的結局。」
「這問題我沒想出答案。但我後來覺得,這答案不重要。」
「人和人不同,我們能知道的,能抉擇的,只有當下的我們是一個怎樣的人。我們管不了別人,也很難去預測自己和他人的未來。這別人有可能是你喜歡的姑娘,你的父母等等。這世界上人那麼多,歸根結底,我們能做決定的,能操縱的,只有我們自己的事情。」
「我們無法選擇家庭,你肯定也打遊戲,模擬人生玩過吧?開局隨機,全靠經營,偶爾系統還會給你天降橫禍,一個不留神,你角色就破產。一個系統里,誰也沒比誰高貴多少,大家都會遇到坎兒,無非是你的坎兒先來,我的坎兒後來罷了。」
「人生的痛苦本質,其實無非是得不到和怕失去。但實際上,當你不去煩惱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比如這件事應該如何,那件事應該如何,這個人應該這樣,那個人應該那樣時,很多痛苦也就沒有了。」
……
「昌纓,你知道我最煩你什麼麼,我最煩你雲淡風輕,又勝券在握的樣子。人家都不講大道理,就你特麼的講這麼多大道理。我一句沒聽懂。」 張達突然開口,聲音就像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拼命在克制著什麼。這話雖然帶著刺,但大家都能聽出來,張達語氣不一樣。就像被打了三寸的蛇,虛張聲勢地嘶嘶著。
「是麼。」昌纓撇嘴一笑:「真巧,我也挺煩你的。今天君子不在,那我就說了,每次你看君子,我都特麼想揍你。」
劉戡假裝打圓場:「哎哎,怎麼又扯談姐身上去了?」
張達動動唇,沒說話。
昌纓也沒再說話,半笑著從兜里掏出那盒煙,幾周前買的,撕開包裝紙,頂出一根煙,扔到張達面前。
張達有些猶疑,學著電視裡的樣子夾起來,劉戡又給他點了火。
他沒抽過煙,放嘴裡吸了一口,瞬間就嗆出了眼淚。就感覺誰在他肺里扔了顆炸彈,沿著氣管直噴後腦勺。半拉肺都著火了。
他劇烈地咳著,這感覺又難受又上癮,還想再吸,但手裡只抽了一口的煙立馬被昌纓拿走,碾了碾,扔了。
後勁兒有點大,張達眼淚還在不停地往外流,一開始是因為嗆的,隨著咳嗽,胸腔起伏,這眼淚演變成勢不可擋的洪水。
昌纓默默拍了拍他的背:「是嗆著了。」
張達用手背擦著奔涌而出的眼淚:「太特麼嗆了。你特麼買的什麼破煙……」 他嗚嗚地哭著,也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了,就仿佛這一切眼淚皆源於這口煙,就仿佛這口煙真能那麼撕心裂肺,震天撼地。
大家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