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嘴巴往右一努:“裡邊兒愁著哩。”
劉世濤到底在愁什麼,我不得而知。只那右廂前的景象,卻很不吉利——兩尺開外的一塊方地,幾朵白月季宛若弔喪般開著。
我謹慎地越過月季花,掀開屋簾。
此時申時剛至,春暉明澈澈地兜灑入戶。桌前一個青衫公子正要端茶來飲。像是被這春光驚擾,他動作一頓,別過臉來。
我不由呆住,仿佛遭了雷劈。
不曾想,不曾想這劉世濤竟生了這麼一張魅惑眾生,堪比天人的臉孔。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淡淡地問:“姑娘是……”
連聲音都如此好聽。
我在心底將自己與劉才子略作比對,不由退後兩步,淒涼地放下屋簾。
因害怕公主這身份惹人嫌棄,我今日一身布衣拙釵,老實乖巧得緊。可這廂目睹了劉世濤的美姿容,才驚覺這身裝束老實過頭,令人心中煩憂。
我在門外躊躇了一會兒,忍不住摘了朵月季插在鬢邊,又繞去井邊洗了把臉。
我容光煥發地再掀屋簾。
劉世濤似乎微微一愣,然後,笑了。
我走上前去招呼:“奴家公主府上小綠,久聞劉才子雅名。”
劉才子很高深,只喝茶,不說話。
這個時候,忽聞牆角傳來一輕飄飄的男聲:“小綠姑娘不必拘謹,隨便坐。”
我傻了。這才發現屋內西角的躺椅上另臥著一位仁兄。仁兄一臉菜色,唯獨那身兒孔雀補服甚為亮堂。
襟上雲紋,孔雀開屏,當今狀元袍是也。
我微感一絲異樣。
仁兄又道:“劉某抱病在身,不便起身相迎,小綠姑娘可是替公主前來?”
我沉默一會兒,在躺椅前坐了,猶不死心地問:“你才是劉世濤?”
仁兄道:“正是在下。”看出我搞錯了對象,他又指著桌前那人好心介紹:“這位是劉某的好友,木子李,單名一個閒字。”
我掙扎著再看李閒一眼,恨不能將他和劉世濤掉個包。
李閒遞來一盞茶,似笑非笑:“小綠姑娘似乎有些抑鬱?”
咬著牙,我哈哈乾笑一聲:“今兒個天氣有點悶。”又回頭去瞧劉世濤。除卻滿臉菜色不說,這廝五官還算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