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隨她步去一旁的隔間。兩名婢女候在隔間裡側,向我欠了欠身,上前來為我寬衣。她們手法嫻熟,倒與宮婢相似。我這才注意到我所在的屋所軒敞而華貴,雖比不得九乾城,但絕非尋常落榻之地。
“你方才說,這裡是明月關內的行宮?”
繡姑應是,道:“公主寬心,當日李賢世子認出您之後,遠南的二公子當機立斷,嚴禁在場一干人等泄露您的身份,遠南軍中除了於世子與兩位公子,幾乎無人知道您究竟是誰。眼下我們之所以能住在這行宮裡,是因為於世子長垣坡大捷以後,又與北伐軍一起攻破了明月關。”
我愣了愣,明月關是有重兵駐守的,便是李有洛在長垣坡敗了,明月關的守將憑著兵力與地勢,也能抵禦遠南軍一陣,我昏睡至今不過五日,短短五日內,於閒止就力斬李有洛,攻破明月關?若再將行軍的時間刨去,遠南軍在明月關逗留的時間至多半日。半日之內,他們就破關入城,遷入行宮?
這不可能。除非……明月關的守將根本沒有抵抗。
可是,他們為什麼不抵抗?總不能因為李賢與李嫣兒在遠南軍中吧。
李嫣兒是無權勢的郡主,李賢天生痴鈍,在平西從來不得人心。
我心緒沉沉,問繡姑:“李賢與李嫣兒呢?”
“都在行宮住著。”繡姑說著,灑了些藥葉入浴湯,舀了一勺澆在我身上,“昨日剛到行宮,嫣兒郡主還說與您相識,曾來探望您,但當時於世子恰好也在,大約是怕她攪擾您歇息,回絕了。”
李嫣兒痴戀於閒止,一直與我不睦,眼下竟會想著來探望我。
我“嗯”了聲,任兩名婢女為我將長發散開,打上皂角粉清洗,不再說話了。
天色逐漸亮起來,我自浴湯里起身,披了單衣,剛回到屋內,忽聽屋門一聲動靜。回頭一看,竟是於閒止過來了。
他身著朝服,也不知是接見了誰,眉宇間有些許疲憊,眸色卻清冽,目光與我對上,只問:“方才醒來的?
我道:“你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他沒答我的話,在原處默立片刻,忽然走上前來,握住我的手肘將我拉入懷中,環臂上來:“為何要犯險?”
“是不是……”他頓了頓,帶著稍許不確定與遲疑,“為我?”
我的心上一顫,竟不知當怎回答。彼時情急,只顧得上他的安危,心思與立場南轅北轍,忘了我是大隨的公主。我是為了他,但我本不應當為了他。
繡姑道:“世子大人,公主尚未著外裳,眼下白露已過,天冷氣寒,公主寒疾尚未痊癒,當多歇息。”
於閒止“嗯”了聲,將我橫抱去榻上,從身後婢女手裡取過外裳披在我肩頭,看她們一眼,繡姑與婢女們會意,退出屋外。
他倚榻而坐,半晌沒有說話,竟像是仍在等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