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晚膳備好了,我略略用了幾口,一時想到阿南拿回來的喜箋,想到締結良緣,永以為好,想到於閒止竟在這個時候來見我,只覺胸口悶得比先才還要厲害,什麼東西都吃不下了。
我對繡姑道:“你幫我煮碗安神的湯來,我睡一會兒。”
繡姑欲言又止地看我一眼,大約想說安神湯服多了對身子不好。
可她還是將勸慰的話咽下,點了點頭去了。
我就著安神湯的藥效,迷迷糊糊地倚榻睡去,但並未睡踏實,朦朧間,還能聽見屋裡屋外的動靜,還能感受到天光漸漸淡去,日暮四臨。
屋外傳來叩門聲。
劉寅道:“公主,您若醒了,可否出來聽老臣幾句話?”
這裡雖是劉府,但劉寅甚少來我的院子,我想到二哥二嫂明日就要出征,怕有什麼要事,整了整衣衫,出聲應了。
劉寅一見我便拜下:“公主,遠南王眼下仍等在府外,老臣懇請公主,出去見他一面。”
我微蹙起眉,還未開口,他又道:“煥王爺與聶將軍護公主心切,若得知遠南王來了劉府見公主,勢必要從淮安府趕過來。老臣知道公主與遠南王之間有齟齬,不願見他,但遠南兵馬明日一早就要與隨兵聯兵出征,若叫遠南王一直在劉府門口這麼等下去,驚動了煥王爺與聶將軍,彼此之間起了衝突,耽誤了聯兵計劃,實在是因小失大啊。”
他說到這裡,逕自一撩衣擺,朝我拜下:“老臣還請公主三思。”
我彎身將他扶起:“劉大人請起。”默然片刻,點頭道:“好,我出去見他。”
暮色已至,天末一團雲霞艷色。
於閒止等在這烈烈黃昏里,一身銀鎧白袍盡染昏黃。
他見了我,唇角動了動,牽出一個笑來,喚我:“阿碧。”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道:“人你已見到了,若沒有別的事,遠南王可以回了。”
於閒止沉默片刻,才說:“阿碧,我與白柃其實……”
“遠南王何須與我解釋?”不等他說完,我便打斷道,“你與白柃什麼?你想說,你與白柃定下婚約,你要娶白柃,都是不得已而為之?你想說,你這麼做都是為了遠南,要與桓結盟,就必須娶桓公主為妻?你想說,你心中根本沒有白柃,只有我?”
我看入他的眼:“你為何今日才來?”
他似愣了一下:“什麼?”
“遠南王為何今日才來與我解釋?不正是得知阿南接到了白柃相贈的喜箋,發現紙包不住火了,所以匆匆趕來,想看看能否補救嗎?”
我道:“你若真有心顧慮我的感受,你初到淮安的第一日,便該來劉府將實情告訴我。今日才來,太晚了。”
於閒止垂下眸,半晌,似是自嘲地笑了一下:“嗯,是我對不起你。”
短短几個字,已不再多做分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