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好。那你必然也記得,我當初說過的,你若負我,你我今生瓜葛盡斷,一生絕不復見。”
我道:“今日一見,即是你我最後一面。”
於閒止看著我,眸中浮浮沉沉,片刻,他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來,遞給我:“我這些日子,給阿南起了幾個名字,拿不定主意選哪一個才好,你挑一個吧。”
我看著他手裡的信箋,沒接,道,“你日後自己給阿南吧。”
於閒止的手頓在半空,慢慢收回,應道:“好,等從小河洲回來,我著人拿給他。”
我道:“也不必了,再過幾日,阿南就要隨我回京了。”
“你要走?”他一愣。
“我不該走嗎?”我道,“淮安本不是我故鄉,我在外流落經年,是該回家了。”
天末雲霞褪去,暮色化成蒼茫的藍,籠在府外街頭,像一團晦暗的霧。
我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於閒止默立一會兒,道:“明日我要出征了,你二哥說,你不會前來相送。我就是……想過來看看你。”
他的眼底染上暮里的霧,寂寥像秋,可明明春尚未過去。
“閒止哥哥。”我道,“我累了。”
這麼多年,我太累了。
於閒止定定地看著我,眸色黯下去。
片刻,他安靜地笑了一下,指了一下劉府的府門,說:“我看你進去。”
我忽地想起很多年前,我方從冷宮出來,乍然聽聞那個害我入冷宮的鳳姑被他收入王府,對他說,就這麼,算了吧。
當時他也是像這樣指了一下天華宮,說,我看你進去。
我還記得那日有茫茫深雪,將他的髮絲染得花白一片,一如眼前蒼蒼暮色,披在他的肩頭,叫人忽然想起一個句子來,朝如青絲暮成雪。
我不知道那一晚,於閒止是何時離開的。只記得他踩著深雪走路時,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大約因為遠南沒有雪。
後來,我每每至睡夢裡驚醒,夢裡都有一個踽踽而行的身影,他或是走在大雪紛飛的山麓,或是走在荒煙蔓草的廣漠。
我一直後悔沒能陪在他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