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在這時候說這種話。
俞明川沉默了一會,他安靜地在前方帶路,一手舉著燈光,一手握著程蒙的手腕。
「他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俞明川淡淡地說。
俞明川牽著她走過樓梯轉角。
「他籃球打得很好,我們一起吃過飯。」
「他應該能去W大,他成績不差。」
他始終背對著她,讓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用輕飄飄,沒有重量的聲音平靜地說:「你害怕他變成鬼來找你嗎?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希望他能來找我。」
從俞明川平緩的語氣里,他感覺到了他的傷痛。那是在他們所有人緘口不談的傷疤。沒有人提他的名字,那三個字好像是某種約定俗成的禁忌。在高考前夕,他們所有的勇氣都用來面對這場戰爭,再也不剩一點去戳破這層虛假的面紗,然後直視面紗下血淋淋的腐肉。
「我現在不害怕了。」程蒙訥訥道。
俞明川腳步一停,握著她手腕上的手勁緊了幾分,緊接著他繼續踏下階梯,在黑暗裡輕輕嘆了口氣。
程蒙的手背上有溫熱的水滴,那是不知道從哪裡湧出來的悲痛,灼熱地燙傷在她的手背上。
頭頂傳來滋滋聲,頭頂一排白熾燈亮了起來,整條走廊大白於天。
來電了,俞明川在哭。
第22章
高考前最後三個月,程然得到父母的支持,不再去學校上課。
她報了昂貴的語言培訓班和留學中介機構。
她在家自學,時常有意無意地跟瘋狂啃書的程蒙說:「你們高三黨好慘,眼睛都要讀瞎了。」
她說她打算讀外語專業,回來當外交官,俞明川也要當外交官,說不定以後跟俞明川就是同事了。
她跟程蒙說著她想像中的大學生活,洛杉磯萬丈陽光,華盛頓的雪,高大英俊金髮碧眼的朋友,還有潛在的、不無可能的和俞明川在異國的久別重逢。
她的語氣不見興奮,反而有一種歇斯底里的喋喋不休。「俞明川肯定也會去美國。」她篤定地說。
程蒙大多數時候都保持著沉默,那時她還堅信著俞明川的承諾,他曾說自己不會離開這片土地。
程蒙儘量不讓自己不受程然的影響,她埋頭苦讀,有時候趴在桌子上背單詞、刷物理題,然後一抬頭,看見頭頂漫天星光里,一顆啟明星正冉冉升起。
或許是付出真的會有回報,她的成績越來越好,越到尾聲越是,好像一支低沉的樂曲,途徑漫長的沉寂後終於演奏至波瀾壯闊的高潮。
高三五月最後一次月考,程蒙考了年紀前十,這是程蒙考得最好的一次。她的名字在高中最後衝刺的階段,在一片荊棘中殺出了重圍,響噹噹地衝上了表彰展覽牆。這真的是一個巧合,她恬靜的單人照正好貼在了俞明川「天道酬勤」的座右銘旁邊。
在Z中這樣的名校,年級前十和市裡的前十就是同一批人,只要能進入這個區間,重點大學可以說是隨便挑,進入俞明川的目標高校也不是痴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