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巴頓」,程蒙不由想到了他們岌岌可危的「啟明項目」。
按道理說,以俞明川和她的利益關係,為了避嫌,這種話是提都不應該提。
但她太容易對俞明川抱有了過多的幻想,從很久以前開始,這個人便是她的救星,他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站在高高在上的雪頂之尖,踏著滿地星光,向深陷淤泥不得動彈的她伸出那雙冰涼的手。
她將吸滿水分的紙巾揉成一團團,垂著眼皮,眼神閃爍,試探地問:「你們還會繼續投資我們項目嗎?」
俞明川頓了頓,他喉結微動,白而長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盤,「這要等到分析結果出來後才能做決定。」
俞明川的這個回答官方得滴水不漏。
「可,可你是怎麼考慮的呢?」程蒙輕輕地問,她忍不住細細觀察俞明川臉上的表情,企圖從中窺得俞明川的想法。
「我怎麼考慮不重要。」俞明川打轉方向盤,轎車平穩順滑地向右拐彎。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讓程蒙察覺一絲涼意。
窗外的雨滴在玻璃上形成瀑布一樣的水跡,讓黃昏初亮的燈火如同失了焦距的光圈,俞明川一手撐在方向盤上,孤傲的鼻樑和下顎線堅毅如刀削。
程蒙恍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真的如同其他人所說有一張冷酷決絕的臉,他有很多個身份,一個是她暗戀的人,一個是她的老同學,還有一個是商人。
*
「到了,」俞明川停下了車,側身去解安全帶。
程蒙看向窗外,發現他們並不在小吃餐館遍地的市區,而是在一個環境優美的高檔公寓小區。「這裡是?」
俞明川說:「我家。」
「你家?!」程蒙幾乎跳起來了。
我家——光這兩個字,便足以讓程蒙心中鈴聲大作,俞明川家?他把她帶到家裡來幹嘛?
俞明川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繼而又嘆了口氣。他掛檔,熄火,兩手抱在胸前好好欣賞欣賞了程蒙的迷迷糊糊的模樣。待他覺得回本了,這才不緩不慢地解釋道:「別想太多,本來是帶你去吃飯的,但是我的衣服濕成了這樣,你總得讓我換一下,不然像一隻落湯雞,哪家飯店願意放我進去?」
「哦哦,」程蒙忙用手背冰了冰發紅的臉頰,在座位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一本正經地說:「那你去吧,我,我就在車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