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站定在柯堯面前,觀賞了片刻,喉嚨里發出古怪地笑聲:「哈哈哈哈……」她越笑越大聲,仿佛做了世上最大的美夢,喜不自勝,痛快不已,「這滋味如何,嗯?這滋味如何?哈哈哈哈哈——」
柯堯抬起頭,眼神迷離,嘴唇顫抖著:「救……我……」
「救你。」張揚蹲了下來,眼底拉扯著長長的血絲,像是惡魔圖騰的脈絡,已經不見一點人性,「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勝券在握嗎,你現在又是個什麼東西,像條狗一樣,一敗塗地,你就只是個人造出來的玩具罷了,哈哈哈哈哈——」
柯堯已經神智不清了,只是本能地說:「救……救我……」
「救你,我會救你的,我會讓你解脫的。」張揚伸出手,撫上了柯堯的臉,柔情蜜意地說,「我喜歡過你啊,最開始,是喜歡你的,可你總讓我失望,最後還變成這樣,我為你付出了一切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啊?為什麼?」
柯堯儘管意識模糊,但他察覺到了危險,求生的本能讓他躲避張揚的手。
這一下徹底激怒了張揚,觸發了她所有的憎恨與暴虐,她雙手緊握那把沾血的螺絲刀,嗥叫著,狠狠地、狠狠地刺入了柯堯的心臟:「啊啊啊啊啊——」
柯堯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修長的身體不住地痙攣、抽動、撲騰,但幅度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最後,他倒在地上,瞳孔放大,一動不動。
世界安靜了。
張揚脫力地跪在地上,靜靜地看著柯堯,看著那張寫滿了驚訝、恐懼、痛苦的臉,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身為何人。
她再次撫上柯堯的臉,那是一張怎樣好看的臉啊,哪怕沾染了髒污的血汗,依舊充滿了頹廢與病態的美,讓千萬人痴心沉醉的美,是上帝賦予這個世界的藝術品。可惜,它竟然是可以量產的,它竟然可以被複製,被移植到毒株上,萃出劇毒的汁液,將所有的美好腐蝕得面目全非。
她的一生都毀於此了。
迴光返照一般,她想起第一次在這裡見到柯禹,那份嫉妒、心動、渴望,都還恍然昨天,然後她想起她和柯禹在公司見面,她懷著一腔愛意,信誓旦旦要帶他回家,如果當時她和柯禹有一個好的結局,所有的故事都會被改寫,可惜神不愛世人,他愚弄所有人,於是她帶回了柯堯,於是噩夢開始了。她又想起與柯堯的點滴,起初的那點美好在後來變得面目可憎,她想起在貝姐家的見聞,想起柯禹死時的慘狀,想起柯堯對她殺氣騰騰的每一句話,最後,她想起視頻里,盛世逍遙作樂的樣子。
她看著這張曾經摯愛的臉,胸中卻瀰漫著無法消解的恨。
都是因為這張臉,她的墮落、她的毀滅、她的萬劫不復,都是因為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