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高冠,臉頰清瘦,白面上留著三撇鬍子,雖是盤坐在地,卻另有一種淵渟岳峙的氣度。
「孽障,」中年男子抬眼,「頑劣不堪。」
只是一眼,蓄勢待發的哮天犬悲鳴一聲,全身盡碎,露出了血肉下破破爛爛的紙片。
一眼滅殺惡犬之後,男子抬頭望向空中少年,眉頭微皺。
「原來如此。」
凝視著蓮海中的男子,懸空而立的楊戩移開手中紙傘,毫無遮擋的暴露在了黑芒之中。
他垂下眼眸,「多謝款待。」
話音剛落,蜂擁而至的黑芒便將少年單薄的身影撕了個粉碎,然而沒有意料中的血肉模糊,洋洋灑灑落下的竟是無數紙屑。
來的竟然只是一個傀儡。
抬手抓住飄落的碎紙,恢復原本面目的折葉將之死死的捏在掌心,幾欲揉碎。他的身形依舊變幻不定,透出了幾分強弩之末的味道。
「一群殘羹剩飯而已……」他雙手咬緊牙關,猛的一錘心口,「滾回去!」
這沒頭沒尾的訓斥一出,他那飄忽身體陡然凝實了起來,無邊的蓮花也重新合攏,遮住了一張張猙獰的人臉。
水面上倒映出折葉略顯狼狽的面容,他伸手一點,畫面變幻,映出了吊在懸崖上的少女。
雙手死死的巴住崖邊,在狂亂的魔氣之中,凌玥低下頭,抵抗著來自鎖鏈的拉力。
在鎖鏈的禁錮下,來自深淵的吸力越來越強,不僅如此,有擠壓感自四面八方傳來,試圖將她排出這個世界。
「咳咳咳咳……」半死不活的宗玄掙扎著爬到崖邊,「這人世間容不得我等……大小姐,就算你不願屈從於老爺……也扛不過天地規則。」
大約是受傷太重,男人的聲音斷斷續續,穿到本就被入魔囈語塞了滿耳的少女這邊,就差不多變成了夢話。
「喂,宗玄,」凌玥甩了甩腦袋,「如果我鬆手的話,會掉去哪裡?」
「……這個嘛,我不知道。」男人裂開了嘴,「先前我們倒是為大小姐準備了一個好去處,然而你和老爺的聯繫已經被人斬斷,大概會隨便落到哪處吧。」
「聽上去不錯。」凌玥閉了閉眼,「總比任人擺布強。」
「……你會後悔的。」宗玄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似乎在隱藏極深的恐懼,「你對摺葉一無所知。」
「該後悔的或許是你,」凌玥微微一笑,漆黑的瞳仁里透著血色,「咱們,來日方長。」
說完,她毫不留戀的鬆手,墜入了深淵。
鐵鎖摩擦的聲音響起,皸裂的大地重新彌合,宗玄趴在原地,胸膛不斷起伏,破碎的小聲從他的咽喉里躥出,直到最後變成了放聲大笑。
一雙腳從鬱鬱蔥蔥的樹林裡走出,停在了他的身前,「折葉的計劃受挫就讓你這麼高興?」
「跟我可沒關係,你也看到了,我已經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