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颳起了微風,正值初夏,這風伴著花香,吹得人心曠神怡。
可周言卻愣愣地望著院裡含苞欲放的海棠花,許久,才啞聲說:「罷了,就什麼都不必說,將這信交給她便是。」
說那些煽情的話做什麼,他不願小郡主傷心流淚,即使他再也見不到她了,可光想想,心就像絞了似的疼
他斷然轉身。
督主府是先帝賜下的,那時他備受寵信,風光無量,故而督主府的位置離皇城不遠。
他一人步行走在街上。
此刻天還蒙蒙亮,街邊商鋪皆緊閉房門,四處空無一人,冷冷清清。
他慢慢地走著,腦子裡卻想的全是小郡主。
她笑起來,嘴角有兩個淺淡的笑窩,讓他一看就心中滾燙。
她生氣時,兩頰升起紅暈,眉毛輕皺,讓他忍不住去哄她逗她,恨不得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送給她。
她主動親他時,總是緊閉著雙眼,可睫毛卻緊張的微微撲閃,讓他心快的不能自已。
周言走著,微風吹起他的衣角,吹亂了他的頭髮,可這股風好似帶著刀子般,刮進他的心,刺得他痛不欲生。
他想到從前和小郡主在長春宮的日子,那時歲月靜好,現世安穩,那時他雖無權無勢,卻可以長長久久伴在小郡主身邊。
那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時光。
遠處的紅牆綠瓦,巍峨雄壯,是多少人心之所向,夢之所望,可又讓多少人失了尊嚴性命。
周言一步步走進,短短几步,一生如走馬燈似的從眼前晃過。
他想到兒時被送進宮時寒涼徹骨的夜,想到被人欺壓□□的苦,想到初登督主之位時受到的刁難嘲諷,他這一聲受的苦太多太多了,唯一的甜,竟全是小郡主給的。
皇城已至,周言眼下雙眸,眼底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
御書房內。
皇上端坐在書案前,看著不遠處俯首磕頭的周言,覺得本就暈暈乎乎的頭,更疼了。
今日休沐,本是不用上朝的,可一早就有人來報,說督主大人求見。
他與睡夢之中,自是不想理會,可又想到周言與自己那個堂妹的關係,這才不得不頂著困意起來了。
一旁的太監十分有眼力地湊過來,動作輕柔地為他揉了揉太陽穴,他緊皺的眉頭這才微微舒展。
壓下心中的不快,他沉聲道:「周言,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周言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聲音悲壯:「請皇上,賜臣一死。」
一大早的,皇上的額頭上冒出三個問號,這是哪跟哪,怎麼就扯到死了呢?
他不是不知道這幾日,那些朝中重臣個個卯足了勁,非要編造出一些罪狀,企圖至周言於死地。
但他也深知,周言雖算不上什麼清明的好官,但那些欺男霸女之事也是萬萬沒有的。所以對於那些彈劾周言的摺子,他一律留中,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