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駐足,點了點頭。
景唐欠了欠身,引她上了二樓,轉了幾個彎,走到方才坐下的雅間裡。
他還是那樣翩翩公子的模樣,自在小茶几前盤腿坐下。也不言語,也不抬眼看她,伸出一雙修長的手來替她斟了一杯茶。海月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他這一舉動硬生生擋了回去。
“茶溫剛好。若你再晚一會兒,便沒有這樣的味道了。”
窗外還積著雪,敞開的窗子不時有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她捧起茶杯,抿了一口,齒間漸漸瀰漫開一陣清香,回味悠長。
海月定了定,又要開口時,卻見景唐不經意地將爐子推地離她近了些。他依然不抬頭看她,只站起身來到窗邊的樹枝上頭取了一壺雪來,放到爐子上慢慢烤化。
那如玉一般的清冷氣質,竟與窗外冰雪別無二致。他今日雖穿了一件青緣赤羅朝服,卻依舊擋不住骨子裡的孤傲。
那一縷淡淡的梅香拂過,海月心中的煩悶已消去大半。這時候,他終於抬眼看了看她,道:“你在皇宮見過我父親了?”
“是。”
他們又陷入了沉默。
“景唐,你要替徐盡揚鳴冤?”
他垂下眼眸,又看向窗外道:“徐盡揚被封為忠武郎,也算是對徐家有了交代,有何冤可鳴?”
“連正月十五你都不曾回家,難道不是對你父親心懷怨恨麼?”
景唐靜靜抬起頭來,道:“正月十五我並未出過府門。你遠居城外,又如何知我與父親不睦?”
海月又飲下一口茶水,道:“那一日我得了風寒,若你在家中,緣何會在街頭遇上進城買藥的鏢局兄弟?多謝你那日贈藥。”
景唐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道:“那一日是小曾出門去辦事,路上遇見他們,才將他們帶回府中。”
“原來如此。那請你代我謝過他為我買的梅花酥,味道甚是不錯。想必他在沁桂園排了許久才排到吧。”
景唐一頓,伸出手將爐子上的水壺取了下來,從一旁精緻的茶罐中取了一勺茶葉放了進去。
“沁桂園裡做點心的師傅,取材甚是挑剔。那梅花是城外山上開的。趕早去去了花瓣下來,還帶著前一天晚上的落雪。所以吃起來,便與尋常的酥餅點心不同。”
“那你緣何不讓師兄告訴我?”
景唐沒回答她,只輕輕搖了搖頭。
海月又問:“你是在躲著我?”
“你多慮了。”
海月點了點頭,道:“我的確希望我是多慮了。當年的事,如今這天下只有你我二人知曉。嘉興關最後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早已慘死雁北。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你的父親,所以你不肯見我,是怕我提及此事你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