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努嘴,指指氈房,讓我進去。
我卻搖搖頭。
她便皺皺眉。
「進去。」她說道,「隨便他要說什麼,聽一聽吧。」
「我不想和他說話我和他不熟。」想到單寧枷的事,我就覺得對他也提不起多少善心。
「聽一聽吧,明天死了以後,想聽也沒地方聽了。」她如此說道。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遺憾,這是她的遺憾。卓娜提亞自從走上君王道,不得不殺死自己所有親密的人,又失去了多少可以好好說話的機會,失去了多少沒能好好聽的話。她知道我和祿王沒什麼好說的,但她想到自己的遺憾,就不想這個遺憾以類似的方式出現在別人身上,即便那不是遺憾。
「好吧。」
我答應道,走進了氈房。
祿王便坐在那裡,與草原上的王爺大公沒什麼區別,也是個大鬍子中年。身上的衣服髒了不少,樣子也不像個王爺。
畢竟打了敗仗,到處流亡,不可能是錦衣玉食的模樣。
「祿王殿下。」我沒有行禮。實際上兩年前開始我就基本忘了對貴人行禮該怎麼做了,從來沒做過。他也沒有責怪我一個沒身份的人對他的無理。
「凝笙。」他說道,被人這麼叫讓我覺得一陣不適應。「你和你兄,都生龍活虎,我心安,可甩手去了。」
「陛下,見了我哥?」我問道。
「之前專程見了李將軍,李將軍嫌我叛王,誓不歸我。」祿王如此說道,卻是在苦笑,「與你父本旭殆如一人,奇人。」
「祿王要見我,就為了誇我二哥嗎?」
「只是想見見本旭兒女。我與本旭先後要滅門身死,我本該了無牽掛,但本旭尚存一兒一女,與我如故,不見不能安死。」他笑道。「凝笙姑娘,若是嫌本王,大可不與說談,只讓我看看便是。」
「單寧枷……」我想說這件事,至少問問他對此有何見地,但說出這三個字又說不出其他話來。
「單寧枷?姑娘雖淪落大漠日久,卻還是通曉千百。單寧枷本不能生萬金,本旭幫我辦成單寧枷之盛況,天下聞名啊。」他說道。
也不覺得奇怪了。
可能是真相本該有的模樣一次一次來的太快,令我麻木了吧。
「王爺沒事了的話,小女子先走了。」我起身走去,祿王在背後便說道:「慢。」
我轉過身來,卻見祿王低下頭行半禮。
「既然要了無牽掛,那麼當年我兵敗致姑娘被擄,又無能尋回姑娘一事,謝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