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光影斑駁,紅粉漫飛,倒是頗有意境的畫面。
不知怎地,周晏西鬼使神差走了近去。哪想秋日天涼,碰上陣風打個捲兒,正巧將那遮陽的薄帕子吹落在地。一張唇紅齒白,白玉雕琢般精緻的小臉,因此顯露無遺。
「是你。」周晏西很驚訝,徑直出了聲。
江繁綠向來淺眠,驚醒中睜眼,簡直手足無措。怎麼她好端端在自個兒房門外歇息,也能遇著這人?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相反,周晏西卻是模樣愉悅:「你就是這家的小姐,江繁綠?」且沒由來地,這瞬念起這名兒,還真覺得好聽。
只可惜小姑娘皺眉抿唇的,愣是不理人。
因著眼下無有旁人,他便又露了原形:「自家祖父過壽,怎麼還有這閒情逸緻,躺後院偷閒?」
江繁綠這才從椅上起身,悶聲解釋:「我今日身體不適。」
「身體不適?可小爺瞧著倒是面色紅潤。」周晏西暗笑,可不是呢,潤得跟個蜜桃似的,掐一掐指不定還能掐出汁來。
「……」江繁綠徹底怒了,尋思著這人臉皮厚過城牆,竟好意思反客為主責問起她來。她輕瞪一眼,反問,「那請問公子,又如何不在前院吃酒,反而鬼鬼祟祟溜到後院?」
「咳咳,誤入歧途。」
「分明狡辯。」
「小爺可懶得狡辯,本就是追著李掌柜來的。」周晏西挺挺肩,自認坦蕩,「反觀江小姐的身體不適,更像狡辯……剛才意外撞見,小姐並沒有多驚訝,想必早知道小爺會登門。所以,你莫不是刻意要避、開、我、才躲在這後院的?」
啪一聲,薄薄的窗戶紙被捅破,江繁綠面上一熱。果然,這商賈之家出來的,精明又難纏。
「家母囑咐,不可同外男多有接觸。我看公子,儘早回席吧。」唯恐娘親知道了擔心,她不想多待,立即背過身收攏了旁邊木桌上一團東西,便要回房。
周晏西見狀,也不知哪裡來一股衝動,朝著那匆匆背影就喊:「對了,爺叫周晏西,你可知道?」
自然,江繁綠沒有回頭,也未曾注意自己懷裡掉了東西,她那拿不出手的楠木木雕,先是落在灰白色石板邊上,後又被寬厚的手掌拾起,大小堪堪周晏西一握。
其實單看工藝,周晏西覺得這木雕絕對算是殘品中的殘品。但要論形,卻甚是引人玩味。眼睫懶懶一掃,他分辨得仔細,人身魚尾,一個閉眼鮫童。
手指輕撫過下端鱗片,溝壑般的觸感勾得一聲輕笑。
「原來狀元世家,也沒養出什麼呆子。除了會嗆聲,還會刻東西,倒是有趣。」私心作祟,周晏西無恥地將木雕一把丟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