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臥雲亭,就連眼下這片松林,鬱鬱蔥蔥也是喜人。還時不時有飛鳥掠影,陣陣清啼。
誠然溺於景,醉於酒,她漸漸安靜。
吳中元卻是正色:「不瞞江小姐,在下想帶江小姐去臥雲亭,只是為的借景訴情。」
「訴情?什麼情?」
江繁綠微張著唇,眼底一片惑色。
俄頃有雲破開,日光疾速傾瀉,她倏然記起方才流觴台上,「夜月雨來急,下馬避山地。同霧日光升,得見滿江綠。」便是吳中元「避雨」一題。
同時,見江繁綠似是明白了,吳中元索性說開:「其實花燈節那夜,在下早欲一表心意。只因玉佩一事,且擱置了。這回江小姐主動邀約,在下斗膽,敢問江小姐可願與在下結好?」
「先生。」
攥住酒勁兒躥升前最後一絲清明,江繁綠輕喚一句,吐氣如蘭。
「先生好似同平樂一般,並不知曉情愛。往日先生看我,一雙眼格外清明,無波無瀾。同我說話,面上亦無哀無喜。我想,先生或許只是成家之齡,又恰逢遇著我這般文人之女,相處融洽,志趣相投,便以為結成好事,自然而然。殊不知此間種種,皆不對頭。」
聞言,吳中元作另一番解意:「原小姐有心儀之人了。」
「瞧,知我有心儀之人,先生此刻仍是神色自若。記得初識先生,便覺先生是個極其理智的人。」
說罷,江繁綠無意識彎了彎小山眉,盡顯靈動。只肌膚夾藏的緋色,越發沉重。
吳中元不察,只是淡笑:「江小姐聰慧,在下無以為駁。罷,今日一事盡歸唐突,望小姐明日醒來,都忘了才好。」
「無事,不過閒談,都不必介懷。」
輕輕擺了擺手,江繁綠兩肩一塌,身有傾斜。想是酒勁上涌,終散了精氣神。
「先生,回閣吧。」
而後一邁腿更是重心不穩,眼看就要摔……好在膝蓋彎下一寸的功夫,她腰間火速出現雙大手將她身子翻轉,進而攬入個寬廣胸膛。
最後,一旁攙扶動作慢了半拍的吳中元,就看到了江繁綠跌在周晏西懷裡的畫面。加之空中恰好白茫茫漫開片蒲公英,倒也意外見識了某些話本橋段。
拱個手,吳中元一如既往打照面:「周公子。」
但周晏西顯然不想多說的模樣:「江小姐醉了,小爺這便送她回府。先生呢早些回閣,那些個詩友都還眼巴巴等著。」
甚至都沒管吳中元後續說了什麼,背起江繁綠,他轉身就踩著台階下山去了。
「……周晏西……你放我下來。」 感知自己兩腳離地,小臉貼著熱背的江繁綠做出抵抗。
不想前頭一聲哂笑:「放江小姐下來,這眼神迷離,意志渙散的模樣還要給誰瞧去?」
秋風擦履,看見遠處的翠玉山頭似有輕晃,江繁綠知道自己醉了。但仍嘟著粉唇道:「我不過微醺,哪就這般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