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話一出口,她發覺自家姑爺面色好像又冷了幾分。
怎地,她說錯什麼話了?
……其實倒也不是平樂說錯話,只她哪壺不開提哪壺,猛地又讓周晏西想起先前林珂口中的情報。
「前陣子有反賊起義失敗後,一路往南逃竄,據悉會經過銀城。而這擒拿一事,聖上下旨,指派的忠武將軍,裴衍。」
整合意思就是,裴衍要來銀城了……抬起左手,兩指輕揉眉心,周晏西愁緒如泉涌。
「周晏西,凡我知道的情報,都可以毫無保留告訴你。今後傷害綠綠的事,我也不會再做。只唯一一個要求,我已經背叛了秦昭,所以你一定要護住陸嶼。」
其實林珂所謂的生路,完全不關乎她自己。且從她白日言行可以看出,那秦昭定不是個善類。心狠手辣之程度,絕不亞於往日張婉。
最頭疼的,還有個裴衍。
什麼能文能武,才氣逼人……周晏西說不慌是假的,畢竟他幾時看到自家嬌妻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揮手讓平樂退下去,轉身他又坐回床頭。大手撫過恬靜容顏,帶去絲絲溫熱。
而江繁綠淺眠,輕易醒了。漂亮的眼尾蘊著光澤濕潤,她徐徐展開笑靨:「怎麼一直守著我?」
直挺的身軀微微俯下,周晏西卻不回話。只對著眼皮子底下一片白皙肌膚吐出熱氣。
「江繁綠,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
喝了幾日藥,江繁綠真覺著比之前神清氣爽。
是以,她跑了陸府兩趟想要看望林珂,可惜每回不知怎地都被林珂拒之門外。
「罷了,平樂,讓轎夫轉個向,咱們去學塾。」這日申時,第三趟被拒,江繁綠索性帶著平樂改道去了銀杏林。
一到學塾,正值下課,一群學童紛紛將江繁綠圍起來,打聽邊城趣事。江繁綠高興,也細細朝學童們講起蕪族風情。最後還是吳中元岔話進來,散了這說書般的集會:「好了,讓你們江姐姐歇會兒。都回各自書案上把今日所教文章工整抄寫一遍。」
然其中圓圓最是黏人,嘴上「表嫂嫂」喊個沒完,一個勁纏著江繁綠,對抄寫充耳不聞。
「表嫂嫂,最近有個工筆極好的畫師,日日都來給我們畫花鳥蟲魚。先生先生,你快拿出來給我表嫂嫂看看!」小傢伙搖晃著自己的胖墩身材,不停給吳中元示意。
吳中元失笑:「確實,那畫師好像是從皇城而來。也不見他在別處用筆,只來這學塾打發時間。」說著他走向堂內壁櫃,扯出其中一疊畫卷遞給江繁綠。
「皇城來的畫師?」語調不自覺一揚,江繁綠甚覺有趣,接過畫卷便展開細看。
卻不想慢慢呈現在眼前的水墨線條,下筆濃淡,通通都生出種熟悉之感。卷上,畫山多怪石,筆鋒粗硬。畫鳥多亂羽,承轉犀利。種種手法,皆勾出往日回憶,略酸澀,又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