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靜默了三秒,維克多率先笑起來,一邊捶胸一邊咳。
「這是一個女士的邀請,關於一些有趣的……床上運動。」海雷丁看看靴子上那隻白生生的小腳,又看向尼克清澈的眼睛,一板一眼回答道,「意思你自己理解。」
離開巴黎
1516年初夏的一天,白底黑沙漏的海盜旗迎風招展,一位大海盜像個即將遠行的英雄般,在漫天飛舞的花瓣和歡呼中。
……
一隻碩大的老鼠從牆角那堆垃圾里鑽出來,灰皮油光錚亮,從肚子的飽漲程度來看,它要不是懷了一窩小鼠,就是吃了一頓豪華大餐。同一堆垃圾之上,兩個髒到分不清性別的小孩兒還在翻找耕耘著,暴突的肋骨和飢火燃燒的眼睛顯示他們的業務沒有灰皮小同事精深。
橫流過小巷的污水散發著難以形容的惡臭,那是人畜排泄物發酵過的味道。在這個沒有任何排污系統和公共衛生設施的城市裡,住在二樓的人會迎著朝霞打開窗戶,毫不愧疚的把夜壺裡的東西傾瀉到大街上。
這裡是巴黎,而且並非貧民窟,只是『花都』的另一個位面。
一個纏頭巾的清秀少年牽著兩匹馬,站在街邊陰影里等人。歐洲大城市普遍瀰漫的這種味道對他來說太熟悉了,以至於從心底產生一種自在感。他甚至下意識的四處張望,辨別垃圾里可以回收再利用的東西,還有路上行人錢包的價值。
小巷裡一扇木門打開,一個披著灰斗篷的高個男人走出來,兜帽蓋住了頭髮和臉面,使人看不清他的相貌。斗篷是粗羊毛質料,但靴子卻是整張上等皮,銀馬刺在灰暗的小巷中閃著光芒。他向周圍一掃,見一個披著黑袍的胖子站在少年面前,像是在說服他什麼。
「我瞧你是在等主人吧?十六個國王銅幣怎麼樣,旁邊那個巷子沒人。」胖子搓著手,肥厚嘴唇被唾液潤得發亮。他從黑袍里掏出一枚錢幣,在少年面前晃著,「足份的新鑄大錢呢!就一小會兒,絕不浪費時間,你主人回來前肯定辦完。」
少年的眼神不由自主隨著那枚厚實的錢幣晃了兩下,待收回心神,正要拒絕的時候,只聽一聲慘嚎,黑衣胖子五官扭曲,滾著跌進路邊惡臭的泥濘里。
「抱歉,他主人回來的早。」海雷丁氣定神閒站在胖子剛剛的位置,馬鞭輕輕敲著手心,對尼克道:「一個銅子兒就動心了?怎麼也得看見雙柱銀幣吧。」
「這可不是我的錯……船長,是你非讓我洗乾淨臉的。」尼克立刻洗清嫌疑。她不懂桌下優雅的調情,對街邊的講價卻頗有心得。一張白皙清秀的臉在上流社會不算什麼,但在這灰暗的街道上,可是不少人眼中的好貨。
「照我原來那樣,麻煩就少得多。」尼克伸手在灰牆上一抹,熟練地蹭在臉上,再勻給脖子一點。瞬間,維克多苦心栽培的淑女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