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我。」
「我沒有……沒有背叛……」
「知道了,我原諒你。」
尼克再次陷入昏睡。她不知道「原諒」這個詞意味著什麼,不會將她趕下船?還是僅僅免除了流放荒島之刑?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吊在半空中,尼克很想再做點什麼以證明自己的忠誠,卻連翻身挪動都辦不到。
睡吧,我親愛的寶貝,樹梢送來微風,搖籃插滿玫瑰……
一陣陣輕柔的樂音似有似無的飄了過來,尼克昏沉沉的聽著,直覺回想起歐洲大陸流傳的那首搖籃曲的曲詞。
寶貝,我曾經也是被誰呵護的寶貝嗎?在一個安全無憂的地方靜靜沉睡?不用因飢火灼燒而翻來覆去,不用時時驚醒、恐懼的逃避敵人?
現在,再也沒有敵人了,所有仇恨都被她焚燒殆盡,所有過去都被棄於腦後,但這個懷抱,這個安全的所在又在哪裡?
極輕柔的樂音迴蕩在耳畔,曲調如此溫柔熟悉,尼克覺得眼睛潮濕了。
好懷念,好懷念……
睡吧,我親愛的寶貝,不要悲傷哭泣,一切安逸屬於你……
流淚也不會有人來擦乾,掙扎也沒有手來安慰,這些年來,她不是早已忘記淚水是什麼模樣?那麼現在臉上流淌的是什麼,印濕了枕頭的又是什麼?
就在這溫柔的搖籃曲里,尼克終於安心睡去了,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臉頰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弧線優美的舷窗大敞,紗霧般的窗簾在海風吹拂下輕盈飄動,一個紅髮男子靠在窗前,緩緩撥動一把古老的魯特琴。輕柔的音符從琴弦上漫溢出來,像一條從過去流淌到現在的時間溪流,帶來無窮無盡的懷念和撫慰。
床笫
在地中海最偉大的醫生(自稱)維克多照料下,還有某個人持續不斷的用酒精給她物理降溫,尼克的高燒漸漸退了下去。畢竟是條年輕活潑的生命,也不是什麼溫室花朵,尼克的恢復力很強。
船隊沒有再繼續作戰,而是一路向東航行駛向奧斯曼土耳其,尼克有充足的時間養傷。因為天氣炎熱,維克多沒有給她包紮,只是塗了藥膏晾著,於是小尼克只能光溜溜的趴在船長床上等待傷口結痂。
每次船長走過來給她餵水或者擦酒精,尼克就使勁扭頭試圖看看他的臉色。但海雷丁的表情一直平靜到近似冷酷,和鞭打她時沒任何區別。
尼克心裡就像故事裡墨西拿的海底,黑沉沉的沒有底。船長想做什麼事,從來是不動聲色就辦了,說不定只是在等她傷好一點,就把契約拿出來當面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