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們嚇得兩股戰戰,海盜雖然主要吃海貨,但仍然不脫強盜範圍,上岸掠奪也不是稀罕事。眼見突尼西亞的大佬傑內像個馬仔般前面帶路,不知道是誰要接下這場禍事。海盜頭子那雙鷹隼般的藍眼睛掃過,直奔城牆腳下那片攤位而去。
待這伙剎神走遠,幾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小販湊在一起低聲議論:
「城牆那片兒不是賣小吃的就是賣布頭的,你說他們氣勢洶洶是去搶誰?」
「天意難測,誰知道啊……」
賣雜貨的辮子姑娘正坐在陰涼下腦袋點來點去的打盹,尚不知禍事即將上門。一片陰影烏雲般籠罩下來,兩隻極大的靴子站在攤位前面,尼克心裡咯噔一下,神智立刻清醒過來。
「把頭抬起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尼克強迫自己吸氣再呼氣,慢慢仰起頭,看向面前的高大男子。他手扶刀柄逆光站著,看不清表情,渾身透著即將爆炸的火藥桶般的危險氣息。
「很有趣是吧,跟個牲口似的乖乖讓人栓到牆上?嗯?!」
幾個銅杯被狠狠踹出老遠,盤子則在皮靴下碎成瓷片。海雷丁踢開地上廉價貨物,山嶽般逼迫過來,走到尼克面前,伸出手臂。尼克下意識的縮起脖子,這隻大手卻落在頭頂,一下下撫摸著她的頭髮。他笑著,語氣和動作都極端溫柔,溫柔的讓尼克在四十多度的熱風裡忍不住瑟縮寒顫。
海雷丁輕聲嘆道:「過得很開心?整整三個月啊!我一直一直在找你……維克多還點燈熬油的畫了一百多張通緝令……可是獵鯊告訴我,你不肯承認做過我的手下呢!」
尼克說不出話來,海雷丁從她的頭髮一直撫摸到臉頰,描摹畫像一樣一下下描繪著眉骨輪廓,鼻樑線條,嘴唇弧度,接著到脖子——那個雕刻精美的銅頸圈上。鎖鏈叮咚作響,摩挲的動作那麼輕,輕如撫摸情人來信,可尼克像被摁在水裡一樣幾乎喘不過氣來。
「船長,東西找到了!」另一組下船就去抄家的海盜捧著幾件極其眼熟的武器出現了——黑色巨鐮和兩把他贈與的匕首,土狼聲稱落在阿爾及爾海底的東西。
「那個金眼雜種藏在屋頂的稻草里,不過還是被我們翻到了!」
「哈!看來沒有認錯人呢!」海雷丁瞧了瞧這三件武器,轉頭掐住尼克脖子,把她的臉扭向海妖標誌性的鐮刀:「怎麼不做聲?還他媽繼續裝失憶,耍著我玩兒?」
如同深不可測又無法預料的狂暴海洋一樣,海雷丁的表情驀然一變,烏雲立刻籠罩。三個月的勞師動眾,無數遍的悔恨追憶全打了水漂,這小兔崽子卻沒事人一樣自在擺攤,海雷丁近十年裡都沒有如此惱怒過!他瞧見尼克脖子裡的頸圈,又是一陣熱血上頭,突然扯起這條鐵鏈,猛地一腳踹在她身後的土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