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疼不疼?」船醫輕按尼克膝蓋以上大腿肌肉。
「不疼。」尼克頓了一下,回答的很輕鬆。
「這樣呢?」船醫換了一個角度,加了點力氣。
「也、也不疼。」某患者急促的抽了口氣,依然紅口白牙堅持自己的說法。
「也不疼啊……」維克多盯著尼克的臉,銀邊眼鏡閃出一片銳利光芒,他抬起頭來,遺憾的對海雷丁攤手:「船長,看來這條腿神經壞死太多,按觸都沒知覺了呢。」
海雷丁抱臂觀看:「試試你的尖頭錘,錐子之類的,使勁敲打敲打。」
船醫應聲拉出工具箱的抽屜,露出一排看起來就會讓人很痛的工具。尼克寒毛直豎,馬上翻供:「別!別!其實,其實是有那麼一點疼的……」
「只是有一點嗎?這麼大面積骨折造成的瘀斑,我第一次見人會說只是有點疼呀。」船醫壞心的在皮下一處明顯的斷骨銳角上按了一下。
「嗯!!!」這下尼克終於撐不住了,嘴唇慘白,額頭滲出密密的汗珠來。
「老實點!維克多怎麼問就怎麼答,你還跟我裝什麼裝?」海雷丁終於嚴肅起來:「聽著,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你也是上過戰場的,不面對現實,還能怎樣?」
尼克合上眼,抬起右胳膊壓在臉上,泄漏出來的一點點聲音意外軟弱。
「船長……我不想……不想下船啊……」
維克多抿緊嘴唇。他不喜歡給熟人診治的原因就在這裡。不認識,可以直言相告:你這輩子只能吃流食了;你得切掉這條腿;你完了,只有一個月好活。再殘忍的話他都說過。但是面對這個孩子,這個一直努力活下去的孩子,他真的狠不下心去。
海雷丁深深嘆了口氣,扭身坐到床邊,摸著尼克的頭髮,語氣難得溫柔:「不要那麼悲觀,你瞧,廚房裡的特里奧裝了一條木腿,還不是過的不錯?無論什麼規格的宴會,不都是他先嘗,我後吃嘛。」
雖然有試吃特權,但廚師長那肥胖遲鈍的身形實在讓人無法羨慕,尼克捂著臉悶聲拒絕:「我不要木頭腿……」
「那就銀腿。我二哥尤薩曾經丟了一條胳膊,然後裝了根銀鉤子,人稱「銀手臂」,一樣讓敵人聞風喪膽!」海雷丁哄孩子一樣,輕言軟語的安慰。
「再聞風喪膽,後來還不是死掉了……那手臂是純銀的?」尼克眼睛睜開一條縫,冒出絲絲貪婪的光芒。
海雷丁笑起來:「絕對純銀!融了兩百多枚雙柱大銀幣鑄的呢!再說,你就是要象牙、黃金的腿,或者用祖母綠嵌腳趾頭,我也不是弄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