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唱等我出門的時候唱!」海雷丁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把尼克從琴架拖到沙發上,往她嘴裡塞了一枚整個的蜂巢糕。
「我寧願你這張小嘴巴從早到晚不停吃,也不要來禍害我的耳朵!」
尼克猛嚼點心,心想光吃不幹活自然最棒,可為什麼瓦比娜教過的取悅方法,每一個都不管用呢?從她嘴裡發出來的聲音,好像只有地點在床上時船長才喜歡。
「床長……」尼克兩腮鼓起,含混不清地說:「吾彈得不好聽,那你彈給吾聽。」她用力咽下點心,清晰地點了劇目:「我要聽奧德賽刺獨眼巨人,還有長蛇頭髮的怪女人,還有……」
「你做夢!」海雷丁青筋暴跳,不悅地道:「從來都是別人彈琴給我聽,你當我是講故事的藝人呢!」
尼克充分發揮無賴粉絲的本色,一條細白胳膊勾住海雷丁脖子,黏糊糊地粘上去,不要臉地使勁恭維:「可是船長比一百個唱歌的吟遊詩人加起來都帥啊!」
「小兔崽子一邊兒玩去!」
「不,是一萬個加起來都不如!聲音又低沉又好聽……」
「你是吃錯藥還是嘴巴抹蜜了?」
「剛剛吃了塊蜂巢糕嘛……」
海鷗鳴叫著穿過伊斯坦堡海峽,黑柏樹的枝葉在海風中婆娑起舞,陽光穿透樹冠,在彩色馬賽克地板上留下斑駁跳動的光影。過了好一陣,露台上終於傳出陣陣美妙樂聲,魯特琴特有的滄桑歷史感如海浪般一波波推散出去,其水準與前一個演奏者天差地別。
後宮的時間流動仿佛比船上緩慢多了,除了頻繁更新的衣服和菜單,每一天和前一天都沒什麼差別。海雷丁時常參加各種宴會活動,一出門就是大半天,維克多又去什麼醫學院進修,除了每五天一次的探診,幾乎從不在白色宮殿出現。
打牌鬥嘴都沒有對手,尼克突然覺得這些時間多的令人厭倦,吃穿不愁曾經是她最大的理想,可真正過上這種生活時,她卻感到莫名的空虛,似乎餘生都沒什麼好做的了,只要躺在那裡,僕人會準備好一切。
這天上午,海雷丁慣例出門檢查船隊的保養狀況,當他穿好衣服準備走下台階時,不知怎麼突然想回頭看一眼。這一眼過去,輕捷的腳步立刻就緩了下來。一雙剪水黑瞳幽幽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尼克像只被主人遺棄的小狗,臉上滿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