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面對我娘時,才會流露出一個普通男人該有的溫情。可惜他的一腔柔情得不到任何回復,一如眼前這個油盡燈枯的人。
我靜靜注視徐皇后的病容,想,她比我娘堅強許多,起碼她活的時間比我娘長。同樣是不能遺恨終身,徐皇后選擇的是一直保持自己的尊嚴,你若無情我便休,倔強地活下去,到死都不肯露出一點可憐的姿態。
所以女人啊,一旦她對一個男人付出了真情,人生的悲喜,都已決定好了的。
我輕輕地把徐皇后上身扶起,自己也到床上盤腿坐好。雙掌輕輕擊在她背上,閉上眼睛,開始靜氣凝神地運功。
一個時辰後。我緩緩收掌,沒了支撐,徐皇后倒在了我懷裡。我再去探探她的脈搏,兩個時辰前紊亂的脈象現在已經趨向平穩,鼻息也不再是氣若遊絲。
我輕出口氣,下床,給皇后蓋好被子,又悄無聲地離開了坤湘宮。
在一座座宮殿上飛掠,又開始下雪了,不大,也不感到冷,雪花一粒一粒落身上、頭髮上。
今夜耗費的內力太多,我不由得停下來先喘口氣。
“大晚上不睡覺,你跑出來做什麼?”
身後毫無預警地響起一道清冷寒峻的聲音,我一驚,險先栽倒跌下屋頂,回身。
我站在屋頂中間,隔著這洋洋灑灑的雪花,眼睛微微一眯。林越,他站在屋頂尾端。
我逐漸在漆黑如他長發的雪夜中看清楚他的輪廓,黑夜的顏色與他是那麼相得益彰,似乎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站在黑暗裡。
“你不睡覺,出來做什麼?”林越又問我一次,走了過來。
你不也沒睡麼?大晚上你進宮來做什麼?我心說,剛開口:“我……”
突然我和林越同時被火光照亮,並傳來人聲。
我和林越不約而同看向火光來源。
“哎!哎!你看你看!那邊屋頂上,好像有兩個人啊!”一個巡夜的帶刀侍衛舉高手中的燈籠往發現情況的屋頂上照,一邊回頭朝落後的同伴叫。
“真的?哪裡哪裡?”同伴忙趕上來,手按住了腰間佩戴的刀柄,警惕地注視四周圍:“人在哪裡?”
那個發現異常情況的侍衛眼睛又回到那屋頂上,“就那屋頂上,看見沒,兩個——”
侍衛聲音突然卡在。
同伴早已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屋頂,而屋頂上空空蕩蕩,他推推侍衛,“人呢?”
侍衛“咦”了一聲,也問一句:“人呢?”
同伴氣道:“我問你呢,你問我!”
侍衛一臉疑惑,撓撓頭:“我剛才明明看見那屋頂上站著兩個人啊,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